帅臣身边不能没有贴心之人,关胜既然在城外驻守,济南府军中唯二可用的战将郝思文便留在了北海城中守护转运使。
关胜带了两个禁军指挥和两个下位禁军指挥,在离城三里处立营。
情报显示贼军的主力在北海南面的密州安丘县,万一贼军来袭,肯定来自南面或西南面。
关胜便将自己的营寨设在了城池西南角位置,遇有情况时,方便策应城中兵马。
事实证明,关胜的担心是对的――北海果真是贼军设下的陷进!
而且,贼军赶到的速度比其人预料的还要快得多。
酉时一刻,关胜部的营寨尚未完全立起,贼军就杀到了北海城下。
方向却不在南面,而是――东面!
贼人出人意料的攻击方向,导致没有心理准备的城中大军惊恐万状,军心大乱。
也使得设在北海县城西南角的关胜部小营,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
形势危急,暂时没心思纠结贼军为何会出现在东面了。
关胜当机立断,决定趁着贼军长途奔袭,人困马乏之时,率军突袭其部,既试试贼军的成色,也顺便鼓舞城中士气,稳定人心。
实际上,官军连续行军,也是非常疲乏,再加上即将完成扎营,已经有些泄了气。
关胜部的状态,比起“人困马乏”的贼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狭路相逢勇者胜,两部人马此时都疲乏,比的就是决心,谁的决心更大,更主动,谁就更有胜算。
抢的就是时间,仓促之间,关胜只聚拢了六百人,便匆忙出发了。
其人令剩下的四百人准备好了后立即出发,直接在南门外接应本部。
关胜的战术非常正确,出击的决心定的也极为果断。
如果这帮贼人真是起事不足一月的乌合之众,凭借关胜的勇猛,带着六百人,突击刚刚赶到城下的贼人,还真有可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技巧和战术,都只能是个笑话。
关胜的人马刚刚绕到城东侧,就撞上了王进派出迎击其部的一千人。
关指挥使远远地看见贼军装备精良,阵型严密,即便在前进中也能保持基本队形。
很明显,贼军的整体素质超出了本部很多。
其人虽然神勇,却也知道在严密的阵型面前,武勇没有半点价值。
近距离万弩齐发,就算身披三层铁甲,也能给你射成刺猬。
关胜自知不敌,也不勉强,当即率部回身,准备先回小寨固守,等打退了贼人这波进攻,再伺机拆掉营寨回城。
结果,异变突生,南面烟尘大起,又有一支贼人大军直奔小营而来。
此时,小营中的剩余兵马已经按计划出了营,但尚未行至北海城南门处。
眼见贼军势大,带队的指挥使不敢再回小营,情急之下,只能带着剩余的四百人撒丫子朝南门跑去。
城中,杜继宗部本已经按照吴汝翼的要求整装完毕,准备出城接应关胜部,见此情形,也不敢托大,苦求帅臣赶紧关上城门。
吴汝翼虽爱关胜之才,却也知道此时不能有半分犹豫。
其人只能狠心命士卒将刚刚打开的南城门再度关死,并命令登城的士卒放箭,逼城下人马回身,与敌死战。
见此情形,进退失据的关胜,只能返身与贼军死战。
结果,果如其人所料。
两军对垒,阵型散乱的一方试图冲击对方阵型,以求能够打乱对方的阵型,而达到死中求活的目的。
阵型严密的一方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愿,关胜部尚未靠近,“贼军”就迅速靠拢列阵。
而后,弓弩齐射,仅仅是一阵箭雨,关胜部六百人就去了近百。
之所以只减员这么“一点”人,只不过是阵型的原因,前面的人承受了全部伤害,后面的人还没“轮到”而已。
箭雨过后,原本断后,此时冲锋在最前的指挥使关胜生死不知,其部大溃。
敌人的箭雨还没有停,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坐地投降。
仓促组织起的反攻,还没有对贼军造成任何伤害,就变成了绝命逃亡。
而城中,也是异变突生。
趁着帅臣吴汝翼人在南城门上“督战”的时机,留守东城门的周通突然打开城门,放王进部进城。
关胜一直对武松抱有戒备心理,乐昌县分兵时,其人就劝过吴相公。
但吴汝翼对武松印象很好,关胜的话又不能挑明。
就算挑明了也没用,无论吴汝翼带不带上武松,都是两难之选。
所以,其人最终只能折中,让武松由前锋变成殿后,并将其部一分为二。
进北海县城前,关胜又委婉的提醒吴相公,说周通部没有主将,战斗意志不强,须放在没有敌情的一面防守。
吴汝翼这次听明白了,从善如流,果断将周通部放在“没有敌情”的东面城墙,结果遭了祸事。
城破时刻,原本整装完毕,准备出城接应关胜部的杜继宗倒是条汉子。
其人没有逃跑,而是立即带兵向北,反攻已经进城的王进部。
可惜,其部的战斗力还不如关胜部。
所谓的反击,不过是将城外关胜的故事再重演一遍而已。
最敢打,最能打的倒下后,剩余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见城中大乱,城西的数营官军近水楼台,直接开门逃命,其余的,则自知腿短,纷纷弃械坐地投降。
不过,逃出城的官军也没能跑多远――徐泽亲自统率的本部人马也赶到了城西。
此战,从吴汝翼出兵后,就出了不少小情况,脱离了徐泽战前的设想。
最大的意外,当然是武松部居然被吴汝翼留在了乐昌县。
让之前先取乐昌,断敌后路的方案失去了意义。
徐泽当即率部返身,正好于道上截住了溃逃出城的官兵。
五月初三,童贯、赵隆等人千盼万盼的西军首批平贼兵马终于赶到东京。
未等这批精锐人马洗去风尘,在朝廷精心准备的阅兵式上,振奋一日三惊的东京人心,鼓舞即将奔赴战场的京畿禁军士气,
各地的战报急奏就相继传到东京,让朝廷大佬们失了分寸。
京东东路急奏:
平定李子义贼部的京东东路转运使吴汝翼贪功冒进,误入贼人包围。
全军两万人,仅殿后的广陵盐务巡检武松部退守益都县城,其余诸部,无一得免。
京东东路再无大军可掣肘贼人,形势大坏!
淮南西路无为军急奏:
金牛镇有贼人樊瑞借口朝廷加税无度,鼓动乡人作乱,自号混世魔王。
两日之间,竟聚集千数人。
仓促出兵平乱的奉化军无为第一指挥遭贼人伏击,官军溃败。
贼军声势大涨,随即围攻庐江城,无为军告急!
荆湖北路常德府急奏:
有妖人钟相以左道惑众,自号大圣,言有神灵与天通,能救人疾患;
阴语其徒“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
持此语以动小民,故环数百里间,小民无知者翕然从之,备粮谒相,谓之拜父。
有信徒出首,本府担心激起民变,不敢擅断,伏请天子圣裁。
一个月前还是太平盛世的大宋,竟然直接显现风雨飘摇、国势将崩之象。
让正为北海之战收尾的徐泽也吓了一跳。
黑三郎和方腊都还没出手呢,天下就这么乱了,大宋不会这么快就要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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