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冬在屋里收拾了一下，把保险柜的钱和自己的东西装上，点着一支烟，坐在床上，打量着屋子。

　　如果花子见不到我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宫泽三郎的家属回来，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唉，这就是战争，平民虽然不上战场，但也难免被牵连进来。

　　你们日本人如果不侵略中国，哪里会有这些事情？

　　跟亿万中国人的苦难比起来，你们这点儿事儿算个什么？

　　想到这里，赵立冬心里的纠结一扫而空。把包放在床下，走出屋子。

　　刚走了几步，就见哑巴背着行李，拎着个破包出来。

　　“哑巴，你这是要走？”

　　哑巴点点头。

　　哦，看来是得了钱，迫不及待要离开。

　　走了也好。

　　“好，走吧。”

　　哑巴鞠了一躬，转身出门。见赵立冬没有跟出来，哑巴四下看看没人，冲着大门方向狠狠地唾了一口。

　　“狗日的小鬼子，老子再也不给你干活了。别以为给老子点钱，就感谢你。若不是走了，老子早晚杀了你全家。我呸！”

　　等到赵立冬出来的时候，哑巴已经不见。

　　在小胡同里转来转去，尽量避开熟人，来到了兵工厂门前。

　　十来分钟之后，铃木信男从大门出来。见到赵立冬招手，颠儿颠儿跑了过来。

　　“怎么样，是预制板好了么？”

　　“好了，我觉得质量很不错，用的都是好钢筋和铁筋。水泥、沙子一比一，养生也不错，没有一点儿裂纹。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反正提货的时候也要检查，如果不行，我不拉就是。”

　　“也好，什么时候提货？”

　　“明天上午就去，十一点怎么样？正好在你那里吃饭。”

　　王八蛋，还想蹭一顿，你是没那个机会了。

　　“行，今晚就不请你吃了，明天中午咱们好好喝。我准备点儿好吃的，狍子肉，怎么样？”

　　赵立冬怕铃木信男要喝酒，故意把今晚吃饭的路子堵死。

　　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可不想让铃木信男看出什么破绽，功亏一篑。

　　“这都是小事儿，重要的是，找一个白俄女子。我听说，她们也可以带出去的。”

　　王八蛋，就你这快手，还总是惦记着洋马，你能驾驭的了吗？

　　“放心，我一定给你安排好。两个，都是上等洋妞。怎么样？”

　　铃木信男眼睛贼亮。

　　“好，好、好，三郎，预制板我要了。别说合格，就是不合格，也是我一句话的事。一个破哨所，有个板子遮风挡雨就行。只要上盖的时候不碎掉，以后砸死人，也没咱们什么干系。”

　　这会儿也不讲什么百年工匠精神啦？

　　还是洋妞管用。

　　不过这两个洋妞，可不好惹。明天就把你交给玛格丽特和伊芙琳，看她们两个怎么收拾你？

　　“那可不行，这批预制板的质量一定要好，我还要帮明年的扩建工程创造信誉呢。”

　　“不说这个了，昨天见到花子，她说你说的，要去外地做生意。为什么这样说，不想见她了么？花子人不错的。”

　　“唉，也是没办法啊。理惠快回来了。这些日子，听到一些关于我和花子的议论。怕理惠回来知道，所以就故意疏远一下花子。我那里那个哑巴，都让我打发走了。免得理惠回来问他，露出风声。”

　　“哈哈哈，活该啊。还是我好，随便找一个风尘女子，花点钱，人财两清，没有后患。”

　　“不说这些事情，我也要回去了。明天我在预制板厂等你，能找到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用，你在那里等着就行。十一点，我准时到。”

　　回到宫泽三郎那里，拿上东西，锁上门，赵立冬就悄悄离开，生怕遇上花子。

　　好在这个时候，花子店里也比较忙，要招呼生意，也没功夫出来。赵立冬又简单化妆，没人认出他来。坐上一台人力车，赶在天黑前回到预制板厂。

　　饭菜已经做好，一如既往地难吃。赵立冬也放弃了让柳德米拉和伊芙琳上进的打算，也就将就着吃。

　　吃饭的时候，告诉两人铃木信男明天要来。

　　“他喜欢白种女人，明天就由你们两个出面……。”

　　听了赵立冬的叙述，两人顿时义愤填膺。

　　“好，让他来，看老娘明天怎么收拾他。”

　　唉，老娘老娘的，咱不说粗话行不？

　　特别行动处虽然不象i6那样绅士，但是也不要像个泼妇好不好？

　　“明天十一点之前，把你们的东西都收拾好。明天我开车走了之后，你们就撤离。监听站可以移交给i6。撤到安全地方后你们给本部发报，报告这次行动。三天之后我开始行动。你们在两天之内，撤出奉天。半个月之后，在沪海会和。”

　　“等等，你说三天之后行动，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明天混进去之后，不立刻行动？”

　　“我说两位大姐啊，我从来没进过那里。光有地图是不行的，总得熟悉一下兵工厂里的情况吧。想下手，也得找准部位，我还得在里面制作炸弹什么的呢。总之要干的活儿多着呢。”

　　“这几天，好，就三天，这三天你在哪里？”

　　“上班啊，象铃木信男一样，正常上班，正常下班。”

　　柳德米拉和伊芙琳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同样的心思。

　　疯了，真的疯了。

　　冒充铃木信男混进去，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假扮他连续几天上下班，你就不怕被人识破么？

　　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特工。

　　这个该死的杰克，好像不是要摧毁兵工厂，而是摧毁他自己。

　　“杰克，这很危险，你随时可能暴露。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这是我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如果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提出来，我听你们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取消行动。你会听么？”

　　“不会。”

　　“好吧，我这边什么时候炮击兵工厂？你不要报太高希望，只有三发迫击炮弹。”

　　“后天，我会在白桦林饭店前面的电线杆上，用粉笔写出数字，数字是多少，就是后天炮击的时间。”

　　赵立冬可以追问一下柳德米拉，是她自己炮击，还是别人炮击？

　　但是就他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免得说出来尴尬，就糊弄过去。

　　其实柳德米拉也知道，以赵立冬的聪明，能想到她背后有人。

　　但是她现在也不在乎这些。

　　“如果你三四天之内的行动，似乎用不了半个月时间，就能到沪海。这段时间，你还要做什么？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伊芙琳问道。

　　这个可不需要你们帮忙，应耕读的钱，多一个人分，就少了一份儿。我和老大、老二能干，就不用麻烦你们二位小姐喽。

　　“办一件私人事情，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是一次轻松之旅。”

　　“伊芙琳，你不要问了，他不会跟我们说实话的。”

　　还是柳德米拉更了解赵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