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上前,将这一串铜钱捧了起来,送到了官家赵祯的旧案上。
虽然是过了一下手,陈琳却也吃了一惊。
这些铜钱与那些铸造出来的铜钱大有不同,相比起来可要精细的多。
不但其上光滑没有毛刺,其上的字迹亦是十分清晰,再加上其中更加细小浮现的花纹,可是令人爱不释手。
当官家赵祯看到这串铜钱之时,立刻也露出吃惊之色。
甚至于口一张开便有些合不拢,使得赵祯差点叫出声来。
“这、这真是安乐侯新造出来的吗?”赵祯盯了那些铜钱半晌,这才开口道。
摆在桌上的这些铜钱十分光洁精致,没错就是精致,远比那些浇铸出来的铜钱看上去精细光亮的多。
“回官家,这是臣看着冲压铸币机当场压制出来的。这一串铜钱有七百余枚,只用了百息时间便压制成了。”范宇笑道“这等精美的铜钱,若是流通于市,百姓们定会愿意使用这新钱。不但是百姓们愿意用这新钱,周边各国也会大量的使用这新钱。”
官家赵祯猛的抬头,迟疑道“我大宋的铜钱,如何能给别国使用。原有的旧钱,各国便用许多货物大量换取之后运走,使得我大宋如今有了钱荒。若是再将新钱也换走,岂非让我大宋更是缺少钱用。”
这一次轮到范宇愕然了,一想便又释然。显然如今的大宋统治阶层,并没有对于掌握货币权的一个清醒认识。
“官家,各国都用我大宋的钱,才是好事。”范宇连忙拱手道“只要我大宋有铜,便可去各国购买铜矿或是铜锭,甚至直接购买他们自己所铸的铜钱。同样轻重的铜钱,不如我大宋的铜钱精美,其价必低。只从这上面,我大宋便可赚不少的钱了。”
范宇讲复杂了,怕官家听不明白,便举了个最简单易懂的说了。
赵祯一想,竟然还有这种路数,看向范宇的目光都有些变了。这是朕的安乐侯还是个奸商?真是……黑心啊。不过,这对大宋有好处,对自己这个官家也有好处,确是没什么可指责的,反而让他颇有些兴奋。
“如此说来,我大宋的钱流出国外,也是一件好事了?”官家赵祯开口道。
“官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只要我大宋的钱,为周边各国所接受流通,那么我大宋便掌握此国的经济命脉。”范宇趁机道“臣再简单的举个例子,若是越国盛产稻米,我大宋制了无数的铜钱,去其国中购买。其地米贱,定然可购买许多稻米,甚至是买光。而越国的米都卖光,这米价岂不是又要涨到天上去。那时再将这稻米都卖出去,便可将花出去的铜钱都收回来,还能白赚许多稻米。若是占城国向也向越国出售稻米,那我大宋便连占城国的稻米也买光,到时占城米价也高涨上去,下场与越国也是一样。”
“官家,这钱用的好了也是利器。若是其国不臣,则旦夕之间,可使之民不聊生因而覆亡。”范宇拱手道。
赵祯听完范宇的话,不由得眼角直跳。你给我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原来是这个意思,直接砸钱便能砸成王土王臣。若是真能如此,那就太好了。听这意思,不用动刀兵,便可使四海臣服,实是莫名的激动。
但是赵祯却又觉得不太真实,便摇头道“扯得有些远了,陈琳,让去将三司使程琳请来。”
陈琳急忙躬身领命,去殿外唤过一个小黄门,命其去请三司使程琳相公。
没过多久,程琳便来到了崇政殿中。
看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新铜钱,程琳也十分惊讶。
“我朝的新铜钱,竟然可以做到如此精致美观,真是让臣大开眼界。”程琳不由赞叹道。
“此乃安乐侯领着造作院,造了冲压铸币机,用机器所压制的。”官家赵祯指了指范宇,对程琳道。
范宇拱手笑道“官家,臣不过是吩咐一声罢了。若无百工技院、大宋科技学院和造作院一同出力,怕是根本制不出来这些精美的铜钱。以前工匠们地位低贱,也没有人研究工匠的学问,自然是造不出来。如今这些工匠们开始读书,便将各类工匠的学问发扬光大。上承鲁班偃师之技,再揉格物致知之学,实是令人叹为观止。”
如今为了让大宋继续在技术发展的道路上走下去,范宇一点也不居功,反而将这些功劳,统统都让与了工匠们。
程琳身为三司使,亦是文官中的领袖级官员,他看范宇便十分顺眼。
除了范宇替三司解决了不少难题之外,还有范宇这种不居功的态度。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安乐侯之所为,颇符老庄之道,‘夫惟弗居,是以不去。’。”程琳点头笑道“在我看来,若无安乐侯居中调度奖惩,使工匠们读书为官,他们也无这般卖力。安乐侯这爵位,实是官家封赏的最值的一回。”
这话一说出来,既将范宇给狠狠的夸奖了一顿,也透着智慧和幽默,却是使得官家也不由为之大笑。
官家赵祯笑完,便对程琳道“程卿说的好,朕是不会忘了安乐侯的功劳的。你那知事通判也做了许久,且屡有建功。今加从三品正议大夫,仍领造作院、百工技院、大宋科技学院诸事。”
范宇原本的官职只是个五品的知事通判,如今一下子跳到了从三品。官家这个赏赐,不可谓不重了。
“臣谢过官家,此乃臣分内之事,却得官家如此封赏,臣定不使官家失望。”范宇也没有推辞,而且很干脆的谢了恩。
接下来,君臣三人,便讨论起这如何用冲压铸币机来取代原来的浇铸制钱之法。
范宇向程琳讲解了一些后世的金融操纵,和如何实现货币霸权。
实际上范宇自己也只不过一知半解,但是大致的东西他还是明白的。
但就这一点连皮毛都不是的东西,却也使得程琳大为吃惊。这等诡诈手法,实是让程琳这个儒家老官僚开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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