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闭着眼睛很享受的“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柔荑说道“让你待在这里真是委屈了等孩子一出世,如果是个男孩,就立为太子,连并你也封了,然后给你再换个地方。”
“臣妾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李惜儿说道“只要皇上能经常来这里看看臣妾,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朱祁钰叹息一声,“如果朝中的大臣们都像你这般懂事,那该多好!”
“大臣也是为了皇上的名声考虑,”李惜儿柔声说道“毕竟把太上皇一直丢在异邦是要为人所诟病的,让鞑子打着送太上皇归国的名号屡屡犯边也有损我大明天威,皇上不可不虑。”
朱祁钰蓦然睁开眼,不悦道“你也劝朕把太上皇迎回来么?”
“皇上心中的顾虑,臣妾明白,”李惜儿眸子一霎说道“无非是担心太上皇一归来会对皇上您不利。可您毕竟是皇上啊,如何处置太上皇掌握在皇上手里,如果皇上能够运筹得当的话,太上皇就算回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唔”朱祁钰沉吟片刻,微微颔首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朕也不能一直回避。朕是皇上,怕什么?不过,朕也不能太过被动”目光一亮,心中已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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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杨牧云坐在山坡上,凝视着点点星光下的草原。大地上升起一堆堆篝火,与天上的星星相互辉映,让人分不清是太上还是人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都弥漫着青草的鲜甜气息,让人感到心醉。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次是在正统十二年的冬天跟随修武伯沈荣出征,那时关外一片萧瑟,草叶枯黄,与现在满眼碧油油的绿色截然不同。
忽然,他的眼睛被一双柔软的纤手给蒙住了。
“琪儿,不要玩闹了。”杨牧云张口说道。
只听格格一阵娇笑,元琪儿在他身后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身上的味道我一闻就闻出来了。”
元琪儿挨着他的身子坐了下来,眸波流转,“你可让我好找,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这里挺安静的,”杨牧云淡淡道“我喜欢。”
“喂,”元琪儿打开手里的布包,拿起一个考得金黄喷香的烤羊腿,在他眼前晃了晃,“闻闻,香不香?你现在一定饿了吧?”
杨牧云咕哝吞了一口唾液,把目光从羊腿上移开,摇了摇头。
“你不想吃?”元琪儿眨了眨眼睛,“这可是我精心为你烤的。”
杨牧云干脆闭上了眼,不受她的诱惑。
元琪儿微微蹙起蛾眉,“你不吃,那好——”咬完最后一个字,将手里的烤羊腿远远的扔了出去。
“啊——”杨牧云吃惊的睁开眼,也眼虽闭着,但还是留了一条缝,元琪儿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你后悔了?”元琪儿眸子凝视着他道“想吃的话就过去捡吧!”
“你”杨牧云皱起眉,赌气似的把脸扭向一边。
就在他目光一转时,刚才那条烤得金黄喷香的羊腿又在眼前晃动着。他不由惊奇的瞪大了眼,元琪儿的倩影又闪现在他面前,俏脸似笑非笑,“瞧,又回来了。”怕他再生气,忙道“我闭上眼,你吃,这总行了吧?”
杨牧云被她一副娇憨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接过烤羊腿,咬了一大口慢慢咀嚼着,见元琪儿抿了抿嘴唇,便把烤羊腿凑到她唇边,“你也吃!”
元琪儿睁开璨然的眸子,微摇螓首,“我我吃过了。”
“那你就再陪我吃一
些,”杨牧云道“我一个人吃着不香。”
元琪儿嫣然一笑,在上面咬了一小口。就这样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看起来很是温馨。
“这真是你烤的么?”杨牧云问了一句。
“你不信?”元琪儿眸子霎了霎。
“我信,”杨牧云目光一闪,指着羊腿上一处说道“这地方烤得有些太焦了,另外味道有些淡”
元琪儿板起了脸,“这是我第一次给人烤东西吃,你就不能多说几句好话么?”
“我不会说话,只会吃,”杨牧云眨眨眼又咬了一大口,嚼了嚼咽下去说道“其实饿的话吃什么都是香的。”
元琪儿瞪了他一会儿忽然“噗哧”一笑,“你呀,就是想着法儿贬损我。”
“不敢,”杨牧云道“能吃上郡主烤的东西应该是我的荣幸才是。”
“这是你的心里话?”元琪儿秀眉微微一扬,“现在已经出了你们大明的地界,不知你心里有何感想?”
“这还能由得我么?”杨牧云说道“你们想把我带到哪里便是哪里。”
”喂——”元琪儿拱了拱他的肩膀,“你怎么忽然失去功力了呢?”
杨牧云身子一震,一口肉噎在嗓子眼,气息不畅,连连咳嗽起来。
“赶快喝口酒。”元琪儿拔下一个酒囊的瓶塞递了过去。
杨牧云一把抓过狠狠灌了几口,才把咳嗽压了下去。
“你不想说我便不再问了,”元琪儿默默道“我父王对你很是欣赏,希望你能辅佐他”
“琪儿,你不要再说了,”杨牧云不等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我是大明朝的臣子,如今被你们生擒,那便听候发落,是死是活,全由得你们,至于别的,不必多说!”
“牧云,”元琪儿轻轻一叹说道“你又何必如此固执,你们汉人不是有句俗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么?我父王英雄盖世,比你们大明朝的皇帝要强多了,你跟着他是一定会建立一番丰功伟绩的。到时封王封侯不也由得你么?”
“你的意思是要我跟着你父王,与大明朝作战?辅佐他攻取中原,屠戮我汉人百姓?”杨牧云沉声道。
“牧云”元琪儿不知怎生劝他才好,“你现在性命掌握在我父王手里,他即使不杀你,也决不会放了你。牧云,你才十八岁,如果就这样在草原上关你一辈子的话,你甘心吗?”
“若是这样,那便是我命数如此,”杨牧云抬起头,目光凝视着苍顶穹庐,“你父王要是让我去当苏武,我也认了。但若要我投降,那是万万不能!”
“为了我也不能么?”元琪儿螓首靠在他的肩头,柔声道“要是大明朝放弃了你,你还会忠于大明么?”
“忠臣不事二主,我杨牧云虽无大本事,但谨守臣节还是能做到的。”杨牧云凛然道“琪儿,你我道不同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你还是忘了我吧!”
“我也想啊,但是我办不到,”元琪儿轻轻打了个哈欠,“我一定劝你回心转意的,唔,好困,让我就这样靠着你肩头睡好么”她声音越说越低,阖上双眼竟真的睡着了。”
杨牧云看着熟睡的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任由她靠在自己肩上,不忍去叫醒她。
夜幕低垂,将这一对青年男女完全笼罩在漆黑的原野上。远处的篝火也渐渐熄灭了,只剩下天上的星光还一闪一闪。
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矗立着几条人影。
“父王,”阿失帖木儿眉峰一竖,对也先道“我去把琪琪格拉回来。”
“不用,就让她在那儿吧!”也先出言阻止了他,叹
道“你拉得回她的人,拉不回她的心也是枉然。”
“父王,你真要把琪琪格嫁给那个明人?”阿失帖木儿奇怪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琪琪格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认准的事就是一百匹马也拉不回来,”也先注视着两人模糊的背影,“我就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她真的能劝得杨牧云听命于我,我就答应琪琪格嫁给他。”
阿失帖木儿瞪大了眼,“父王,要是琪琪格真的嫁给一个明人,那么草原上各部落会怎么看您?您也是知道的,大汗希望您把琪琪格嫁给他的兄弟阿噶多尔济”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也先瞥了他一眼道“在草原上,雄鹰不可能与苍狼走在一起,脱脱不花打琪琪格的主意不过是想吞并我绰罗斯氏的力量罢了,他不肯做一个徒有虚名的草原之主,可我也不想再去屈从于他们黄金家族了,我们得开创属于斡剌特人的天下。”
“父王”
“阿失,”也先看着自己的儿子,“去年我们攻取大都失利,便是因为没有将草原上所有的力量凝结在一起,所以才让大明朝侥幸躲过一劫,如我们再无作为,那么我还有你的后代子孙只能一辈子在这草原上游荡了。”
“父王,你想取代大汗?”阿失帖木儿惊道。
也先唇角一勾,目露精光,“总有一天,我要让整个草原,还有南边的大明,都匍匐在我绰罗斯氏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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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人,这边请,”成敬笑着引一位年约四十余,身材精瘦的官员来到谨身殿前,“皇上就在里边,您自己进去吧!”
“多谢成公公了。”那名官员拂了拂袍袖,举步入内。
这名官员叫杨宁,是刑部右侍郎,刚巡抚江西归来,一刻没歇便进宫来面圣。
“臣杨宁叩见皇上!”杨宁一进到殿内便屈膝跪倒。
“平身!”朱祁钰声音自上面传来。
“谢皇上!”杨宁起身肃立。
“杨爱卿一路辛苦了,”朱祁钰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道“南边的事情你办的很不错,甚合朕意。”
“回皇上,”杨宁道“福建的流贼虽遭重创,但还未彻底肃清,还应再多派兵征剿,以防其死灰复燃!”
“这个不急,”朱祁钰目光盯着他道“如今朕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予你办!”
“臣定当鞠躬尽瘁!”杨宁躬身道。
“胡濙年事已高,”朱祁钰说道“主持礼部的事务已力不从心,依朕之意,欲提你为礼部尚书,你看如何啊?”
杨宁身子一震,忙道“臣才疏学浅,恐不能担当此重任”
“杨卿,”朱祁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为人干练,就不必谦虚了。朕这里有一件大事想要托付给你”顿了顿续道“太上皇自去岁被鞑子掳至漠北,至今未还,朕心甚痛啊!朝内诸位臣工欲迎太上皇归京,可这牵扯到与虏首也先交涉,杨卿为人精干,去办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原来是要我去漠北跟那也先打交道,这才升了我的官儿,”杨宁心中暗道“这件差事可不好办,一个不好怕是性命都要丢在那胡虏之地了。”
朱祁钰见他目光闪烁,便道“爱卿,你意下如何?”
“回皇上,”杨宁一脸正容说道“臣深负皇恩,迎太上皇归国一事责无旁贷。不过臣一直待在南方,从未与鞑子打过交道,怕是难以胜任啊!”
“这个爱卿不必担心,”朱祁钰道“朕会让人为你先行铺平道路,你只管去就是了。”
看皇上这态度,由不得他不答应,杨宁硬着头皮只得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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