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蒙面少女所弹奏的乐器有点儿特别，与大明的方琴有些类似，也是形为为长方形，琴身横卧，内空，左端有一细长把手，把手的上部向外弯垂，可握住来回摆动。把手下端穿一个横卧：状为葫芦，葫芦肚三分之一以下横向截去。琴面上只有一根琴弦，琴弦的一端固定在琴身右端，另一端固定在把手上，演奏时，右手拨动琴弦，左手抚动把手一紧一松，使琴发出悠扬悦耳的动听音律。</p>
能用一根琴弦弹奏出复杂多变的旋律，可见这乐师造诣不低。</p>
在其他人的目光都贪婪的盯在几位少女动人的舞姿和曼妙的酮体时，丁煜却怔怔的看着那弹琴弄曲的少女出神。</p>
阮晟的唇角微微一翘，来到丁煜的身边低声道：“丁贤弟，这位依梦姑娘不但精通乐理，而且貌若天仙。贤弟若是有意的话，不如和她到一僻静之处好好亲近亲近。”</p>
“唔......”丁煜一耸肩，看向阮晟，“阮兄，现在是什么时辰了？”</p>
“还早的很，才刚刚亥时而已。”阮晟笑道。</p>
“亥时了？”丁煜一惊，慌忙站起，“阮兄，抱歉抱歉，时候太晚了，我得回去了。”</p>
“丁贤弟——”阮晟拉长了声调又把他按回椅中，“如此良辰美景，你又何必着急回去呢？”</p>
“阮兄，你不知道，”丁煜苦笑一声，“前日我彻夜未归，我阿爹把我好一通训斥，若再这样的话，他就要打断我的腿......”</p>
“哎？丁贤弟莫怕，”阮晟为他倒了一杯酒笑道：“大都督今晚就待在大都督府里，不曾回去，丁贤弟又担心什么呢？”</p>
“怎么会？”丁煜不信，“阮兄你莫不是在诓我？”</p>
“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有一句虚言，让天雷把我击成飞灰，”阮晟发誓道，接着一笑，“明日校阅演武，大都督哪里还有闲暇管家里的事，你放心在此好了......还有你带来的随从，我已让人好好招待他们，保管不会吐露一个字出去。”</p>
见他还有些犹豫，阮晟拍拍他的肩，“贤弟，人生得意须尽欢，想那么多做甚？要知道依梦姑娘可是不轻易在人前显露自己的容颜，待会儿你们独处时，你要是还不满意的话，愚兄亲自送你回府，如何？”不等他再说，端起酒杯在他的杯沿上轻轻一碰，“贤弟，来，咱们先干了这杯再说！”</p>
“干......”丁煜只得把面前这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感觉一阵晕晕乎乎，便趴在了桌子上。</p>
......</p>
等丁煜悠悠醒转时，发现自己身在一间香烟缭绕的绣房中，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的砖，皆是碧绿凿花，房内一四面雕空紫檀板壁中间嵌着一面菱花铜镜。墙上的大红香烛闪着暧昧的光亮。</p>
“我怎么会在这里？”丁煜敲了敲脑门这才想起自己喝醉了好像腾云驾雾般被人一路架着走，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p>
他刚站起身，就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然后门帘一掀，一位身纤似月的人儿走了进来。</p>
“丁公子，你醒了？”一对晶璨的眸子向丁煜扫了过来。</p>
“呃，是你呀！”丁煜这才发现进来的人是方才在轩内弹奏独弦琴的依梦姑娘。她脸上依然蒙着面纱，朦朦胧胧的如烟笼芍药。</p>
“没想到丁公子醉成这样，还能分辨出是谁？”依梦一声娇笑。</p>
“小姐说笑了，”丁煜目光略略向四下里一扫，“这里是......”</p>
“这是小女子的居处，”依梦说道：“方才阮都督命人把公子扶到这里的，我见你醉得厉害，便吩咐下人去煮一碗醒酒汤。不成想公子就醒了。”</p>
“唔......”丁煜脸微微一红，讪讪笑道：“我只是想稍微打一会儿盹儿，没想到阮兄竟以为我醉了。”</p>
“丁公子，你别站着呀，坐吧！”依梦纤手一指梳妆台前的一张椅子。</p>
“呃，小姐不必客气，”丁煜说道：“我现在有些头重脚轻，还是站着好些。”</p>
“看来丁公子还真是有些不胜酒力呢！”依梦转身来到靠墙的一张圆几旁，拈起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捧至丁煜面前柔声道：“丁公子先喝口茶提一下神。”</p>
“多谢小姐。”丁煜接过茶杯时手触碰到她纤柔滑腻的手指，心中不由一荡。风月场他也并不是没来过，慑于父亲的威严，他只是与人逢场作戏，从不敢在外眠花宿柳，这一次......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p>
“丁公子通晓音律吗？”依梦目光看着他道：“小女子方才那一首‘如梦令’弹得如何，还请丁公子品评。”</p>
“让小姐见笑了，”丁煜微微摇头，“本公子对音律实一窍不通。”</p>
“是吗？”依梦眨了眨眸子，“但我观丁公子一副倾听得很仔细的样子，还以为你对音律涉猎颇深呢！”</p>
这依梦与其她青楼女子颇为不同，身上没有一丝风尘气息，与男子同处一室，不你侬我侬，说一些肉麻的情话，反而谈论起音律来了。</p>
“哦......我只是觉得小姐的眼睛像一个人。”丁煜又想起了郑玉。</p>
“谁？”依梦来了兴趣，“她是丁公子喜欢的人吗？”</p>
“嗯。”丁煜点点头。</p>
“她是否跟我一样流落风尘？”依梦的眸子霎了霎。</p>
“不，”丁煜目光微微一抬说道：“她出身侯府，其父还是一位朝廷重臣。”</p>
“原来是一位侯门贵小姐，不似我这样的苦命人，”依梦眸中流露出一丝感伤，“那岂不是与公子你门当户对？你只须央请父母上门提亲也就是了。”</p>
“不成的......”丁煜叹息一声，脸色黯然。</p>
“莫非这位小姐已许了人家？”依梦问。</p>
“没有。”</p>
“那是什么原因呢？”</p>
“我们家虽与她们家地位相当，”丁煜道：“可我阿爹与她父亲却脾性不合，两家没什么往来。”</p>
“原来是这样，”依梦道：“那位小姐呢？是否也喜欢丁公子你？”</p>
丁煜摇摇头，“她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p>
“这么说，丁公子是单相思了，”依梦轻叹一声，“我们女人一旦心有所属，是很难再更改心意的。”</p>
丁煜将茶杯在圆几上重重一顿，脸色有些沉重，看了依梦一眼说道：“我想喝酒！”</p>
————————————</p>
夜幕下，几个人影走在静寂的街道上。</p>
“大公子，”一名壮汉向身旁的一青年说道：“你说我们出来吃酒，侯爷他不会怪罪吧？”</p>
“要怪也只会怪在我头上，你们担心什么？”那青年哼了一声，他生的浓眉大眼，正是郑昭。</p>
“看大公子您说的，”另一人道：“咱们陪大公子一块儿出去吃的酒，侯爷要责罚的话，我们替大公子您担着......”</p>
“好啦，”郑昭打断他的话道：“你们的屁股可没那么金贵，要打要罚还轮不着你们。要是阿爹真翻脸的话，我也认了。”</p>
“大公子......”先前说话的那名壮汉伸手一指前方地上缓缓蠕动的一团黑魆魆的物事，“您看，那是什么？”</p>
郑昭目光一凝，挥了挥手，“走，去看看。”</p>
几人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个人趴在地上，嘴里咕哝着不知说些什么。</p>
“看来这家伙是喝醉了，”壮汉哈哈一笑，在那人身上踢了一脚，“公子，还是别理他，我们走吧！”</p>
这时那人侧过脸来，借着月光郑昭看清了他的相貌，惊叫一声，“丁煜，是丁煜。”对身旁的两人道：“快，你们快把他扶起来。”</p>
“是大都督丁列家的公子吗？”壮汉和另一人连忙把趴在地上的那人架了起来。</p>
丁煜似乎醉得厉害，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郑小姐，你......你不要走。”</p>
“大公子，怎么办？”壮汉问道：“我们把他送回丁府去吗？”</p>
郑昭沉吟了片刻，“都这么晚了，还是先带到咱们府里。”</p>
————————————</p>
大都督府。</p>
杨牧云换上了一身盔甲，显得很是威武，路元甲在旁笑道：“统制大人，这身行头还合身吗？”</p>
“唔，还好吧！”杨牧云随口答了一句，说句实话，他是很不喜欢在身上套这么一层硬壳子，动起来浑身铿锵直响，而且举手抬足还很不方便。所幸的是，这身甲胄比起大明府军前卫的那副盔甲要轻上不少，或许是里面皮衬上缀着的甲叶子相对不多吧！安南可比不上大明那般阔绰。</p>
“呛——”杨牧云拔出腰刀来看了看，还好，尚算锋利，不过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不大趁手。心中怀念起之前使用的那把双刃刀来，那可是一件真正的利器，挥动起来可削金断玉。</p>
“如何？”路元甲夸耀道：“这鸣波刀可是我大越一等一的刀具。”</p>
“鸣波，为何取这名字？”杨牧云问道。</p>
路元甲不答，曲指在刀锋上一弹，铮嗡之声经久不绝。</p>
“您听听这音质，就像大海汹涌澎湃的波涛一样，故取鸣波冠刀之名。这刀只有五品以上的武官才可佩戴。”</p>
“这样啊......”杨牧云把刀拿在手里掂了掂，轻轻巧巧的耍了几个刀花，“刀是不错，就是轻了些，还有没有比这更重的？”</p>
“这个明人年纪不大，臂力倒是不小，”路元甲暗吃一惊，要知道这柄刀可不下二十斤重，遂笑道：“重一些的都是上阵搏杀的长杆大刀，统制大人总不能随身带那样的重器吧。”</p>
“哦，说的也是。”杨牧云收刀回鞘，看了他一眼，“路大人，不知明日校场检阅大都督都要看些什么？”</p>
“都是些演变战阵之类，”路元甲说道：“当然还有单兵较技，比如弓马是否娴熟，而且还会挑选一些武艺高强的官兵，让他们切磋比试，取其优胜者。”</p>
“呃。”杨牧云听了点点头，这校阅内容和大明差不多。</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