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飘过一阵雨,天气忽地凉爽了,云层散去,阳关依然明媚,但没有了骄阳似火,变得柔和。九点十五分,展鹏站起身来,戴好头盔,走出了塔台。能见度很好,山坡变成了青色,地面的空气也很清澈,清澈之中又好像在流动着什么,好像是蒸发的水汽,又好像风撩起的扰动。是有些风,但不大,吹在身上,凉爽中带着惬意,有了秋天的感觉。天高云淡的秋天是199团飞行的黄金时节,展鹏抖擞精神,走进了开始的秋天。今天的科目是眼镜蛇机动。眼镜蛇机动又被称为普加乔夫眼镜蛇机动,属于过失速机动动作,也就是机动时飞机进入的速度约为425公里/小时,飞机以超过148公里/小时的速率减速,然后减速到110公里/小时。这个动作的意义在于,在并不影响攻击目标的同时(动作时间很短),因为速度的骤然减小,还能帮助飞行员增加攻击敌机的范围。在操作过程中飞行员快速向后拉杆使机头上仰至110度―120度之间,形成短暂的机尾在前,机头在后的平飞状态,然后推杆压机头,再恢复到原来水平状态。飞行员在完成这一动作时,不仅要克服超强过载压力,从仰角30°到仰角120°,都必须控制飞机保持平衡,否则极可能进入尾旋等失速状态。因此,要求飞行员必须具备高超的技术。这也是展鹏曾两次请求谭龙虎教他飞眼镜蛇机动,谭龙虎并没有答应的原因,这个动作的确有危险性,没有团长何敬忠的同意,谁也不敢轻易做出这个动作,更别说教展鹏了。整个199团也只有三分之一的飞行员做过这个机动。训练已经到了这份上,何敬忠和李进、谭龙虎商量,决定从没有做过眼镜蛇机动的飞行员中挑选部分飞行员,先进行动作,等掌握训练经验后,再普及到全团。展鹏因为心理素质过硬,有幸入选,其实大家对他的飞行技术也有了认可,就像足球场上,十七八岁的小将就能代表国家队一样,都是因为有着特定的天分。展鹏的天分就是飞行。何敬忠亲自上课,亲自讲解动作,先降低速度水平进入,然后猛然向后拉杆,将机头翘起,待飞机机头向后转动110度时,向前推杆压机头,整个过程中一定要保证好飞机状态,否则就会进入失速螺旋。何敬忠又再三强调,眼镜蛇机动不像落叶飘动作,具有很大的风险性,而且在实战中应用很少,但是掌握了眼镜蛇动作,就可以更好地理解过失速状态。真正有实战意义的是过失速,就像落叶飘,还有随后要飞的“J”型机动。“大家如果还是不明白,就可以回想一下,我们曾经有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用落叶飘机动干掉了我们的参谋长,在199团留下光辉的一页。”说着,何敬忠的眼睛飘向了展鹏。大家一阵哄笑,谭龙虎咳嗽两声:“我也觉得很光荣。”何敬忠又严肃起来,大声说:“记住,就是想用这个眼镜蛇机动,也要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会才能使用,否则自己动作还没做完,就可能遭到攻击。最好的机会是在狗斗时对手追的紧,这个时候才做出这一动作。”三中队只有展鹏先飞眼镜蛇动作,如果展鹏飞行顺利,那接下来将是孔迪,尔后是马勇和廖健。他们三个人目送展鹏走向了停机坪。来到战机前,机组向展鹏报告后,展鹏开始检查飞机。绕圈检查飞机,对展鹏来说,是认真的检查,但也好像成为一种有仪式感的环节,就是看一遍已经准备起飞的“战友”。检查过后,展鹏又拍拍机腹,进行了自己习惯性的动作,不过今天他多加了一句:“加油啊,战友,今天咱们飞眼镜蛇动作。”登上战机,检查过仪表,发动战机,加油门试发动机的时候,展鹏仔细听了两秒,就是熟悉的感觉,报告后,滑出了停机坪。十分钟后,展鹏飞临九号空域,又看到了西北方向的群山,连绵之中挺拔着几座山峰,非常巍峨的样子。保持高度四千米,向前飞了三十秒,展鹏咬咬嘴唇,又深吸一口气,将飞行速度降了下来,同时向塔台报告:“九三幺准备好,请求动作!”“九三幺检查好,可以动作。”谭龙虎的声音很是柔和。展鹏又轻舒一口气,喊了一声:“兄弟,加油!”这个动作展鹏已在模拟机上飞了十次,何敬忠还专门再次交代过他,稳住杆,不要摆动,发现飞机丢失状态,立即收光油门,与飞机旋转的反方向蹬舵,第一时间改出来。展鹏看着速度,握住操纵杆,猛然向后拉,并严格保持好方向,机头在猛然向上拉起,即便穿着抗过载服,由惯性而产生的压力也将他按在了座椅上,就像前面有人用木板顶住他,身后还有强大吸力一般。30度,60度,90度,展鹏感觉身体后仰的时候,立即向前推杆压机头,飞机听话地按照刚才的旋转角度,反向旋转,飞机接近六十度时,展鹏一边加油门,一边继续压杆。一秒钟后,飞机改为平飞状态,展鹏也将油门加大最大,战机向前加速飞去。完成!展鹏还不知道自己做的怎么样,但还是激动地在心里喊了一句,随即向塔台报告:“九三幺完成动作。”“好的,调整后继续。”谭龙虎回答道。“九三幺收到。”展鹏向前飞了十几秒钟,体会了一下刚才的动作,转过弯来,看着速度,又猛然向后拉杆。再次完成动作,又想塔台报告后,谭龙虎指令展鹏返航。展鹏返航的时候,瞄了一眼油表。降落回到塔台,孔迪先迎上来:“怎么样?”“感觉挺好,就是费油。”展鹏说。就是这样,眼镜蛇动作由于是过失速动作,重新加速时非常消耗油。孔迪看着展鹏轻松的样子,心里更着急:“我去跟训练参谋要飞参,咱们一起看看。”“好,不过先容我脱下抗过载服。”展鹏刚说完,马勇和廖健又走了过来。展鹏看看休息室内的其他师兄,开玩笑地说:“我说,咱们能不能成熟一些,前天政委才表扬过我们。”马勇说:“那你想多了,是团长让我们来找你的,说等你飞行回来,就立即趁热打铁,叫你一起去看飞参,给我们讲讲心得。”“叫着大队长。”展鹏扭头看到了黄耀华,他也刚飞回来。“好嘞。”孔迪答应一声,赶忙跑过去,接过黄耀华手中的头盔,廖健转身,去给黄耀华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