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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bsp&bsp西门大官人
躲在漆黑的大木桶里,卷缩着身子一动不能动,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的概念。但是木桶却在河中载沉载浮,还时不时要与河岸、船舶、桥墩碰撞、颠覆一下?
孙成财早已呕吐了。他这些年,享乐太多,真正用来吃苦操练的机会太少。时迁厌恶地想要避开孙成财的呕吐物,发现那是徒劳,只好任凭一身心爱的夜行衣裳被人胡乱糟蹋。
这也罢了,木桶才多大地方啊?那种呕吐物的气味?特喵的孙成财,爷爷现在就想砍死你!再要想想扈三娘和两个娇惯无比的宫中女子,二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两个大男人都要扛不住的事情,她们三个女人会更加拥挤。她们甚至未必能顺风顺水地逃出汴京呢!便是勉强逃出去了,怕是也该疯癫了吧?
羽山大学做什么事情都是喜欢浅尝即止,就是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多一步都不想再做完善。这个潜水的木桶结构,明明还有很多改良的法子嘛!
终于在二人实在无法容忍这木桶里的时空煎熬,在哪怕再多呆一刻就要死去之前,他们打开了木桶,破水而出。外面,居然阳光明媚,微风习习。
孙成财贪婪地呼吸着饱含水腥气味的新鲜空气,慢慢睁开此前因为阳光照耀而闭上的眼睛,四下打量。附近是一片平整的农田,时值八月,庄稼长势喜人,一片金黄。
前方有人在打架,很多人正在挤成一团互殴。那是?那是战场!孙成与时迁对望一眼,心情顿时沉了下来。比他们早半日出发的扈三娘们,怕是遇到麻烦了。
“时,时家叔叔,前面那群暗红军服,怕是皇城司探子。跑到这个地方来,会不会与朱萼她们有干系?”孙成财想到自己的女人很有可能陷入巨大的危险中,早已咋呼起来。
时迁厌恶地推开孙成财抓过来的爪子,他甚至还没从木桶的恶心中反应过来。“什么叫会不会?那些和皇城司对峙的青衣人,是邓州扈三娘的手下,你说呢?”
哇塞!这下子已不是完蛋了?孙成财吓得跳了起来。久在汴京厮混的他,如何不晓得皇城司的厉害?被皇城司盯上的人,还能有好?
正如他二人在木桶逃亡过程中的担忧一样,原本装一个人的木桶,装了两个人就让他二人差点反目成仇,装上三个人会如何?那是不问可知的。
更何况还是三个女人,其中还有两个锦衣玉食的深宫女子,甚至一个还是标准的金枝玉叶!木桶刚刚沉入水底,在河道中稍有碰撞,柔嘉帝姬就要大声尖叫起来。
小小木桶内的回音,不要太嘹亮啊?!扈三娘无奈,只能撕下一段袖口,揉吧揉吧塞住柔嘉的嘴巴。朱萼紧紧搂着柔嘉痛哭流涕,还要不地絮絮叨叨,喃喃自语。
“奴家错了,真是的错了!奴家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带柔嘉去艮园。如果奴家不带柔嘉去艮园,就不会遇到那群无赖子,也不会遇到孙大官人。
如果奴家没有遇到孙大官人,就不用逃出这汴京城。如果不是要逃出这汴京城,奴家就不会坐进这个该死的黑木桶,沦落到这样一个该死的处境。
柔嘉就不用这样害怕,奴家也不会这样地哭哭啼啼,就不会惹来扈三娘子的拳打脚踢。扈三娘不对奴家拳打脚踢,奴家也就不会咬她脚底板了。呜呜呜~,好臭的脚底板啊!”
她的哭嚎让扈三娘更加失去理智,不断把脚踹在朱萼的身上。朱萼开始还在躲闪、啼哭、抱怨、谩骂,终于忍不住再次张口咬住扈三娘的胳膊,两个女人继续撕扯起来。
木桶更加在水中剧烈晃荡、盘旋,柔嘉帝姬早已昏厥过去,一点声音都没有。这让两个还在撕扯的女人慌乱起来。勉强估摸漂出了汴京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木桶上岸了。
事实上,她们连陈留都没跑到。这时候的汴京,也早已大乱。宫中丢了两颗玉玺,那可是天大的祸事。皇城司早已发动起来,城里、城外的搜寻起来。
扈三娘三人上岸,只见一片无边无际的庄稼地,哪能辨认得地方和方向?唯一能知道的事情,就是她们还在汴水岸边。
柔嘉帝姬才九岁,她又没有姑姑柔福帝姬那样的运气,能够遇到穿货师兄安宁,教她功夫,逼着她去长跑健身。
柔嘉一直都是个柔弱的小女孩,即便苏醒了,也早早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朱萼只是比柔嘉帝姬稍好一些,想要带着她们找到己方暗伏的据点,比登天还难。扈三娘只得冒险揭开贴身携带的油纸包,取出火镰和烟火,向空中射出信号弹。
她的手下精锐们,此前都是沿着汴水布置据点。忽然看到皇城司四下出动,哪还猜不出汴京城出大事了?
无奈头领扈三娘去了汴京后就再无消息,眼下的他们群龙无首,哪怕再焦灼,也只能四下乱跑,想要探寻点有用的消息。
宋万忽然看到几里外的河岸处升起了橘红信号弹,不禁一屁股坐倒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俺娘嘞,这位姑奶奶总算露面了!
赶紧又爬起身,吩咐身边人分出去报信,自己带着两个手下就向河岸跑去。一边还要暗自发狠“这次行动结束后,自己一定要好好弹劾一下扈三娘的跋扈!”
宋万能够看到信号,扎堆在周围发疯般盘查行人、河道的皇城司,自然也能看到。他们一样要分派人手到处调兵遣将,赶紧向河岸摸了过去。
双方不期而遇,追追打打,都是不断有新人赶过来加入战团。有时候是皇城司追着扈三娘们群殴,有时候是扈三娘赶鸭子般四处包抄皇城司。
这里距离汴京实在太近了,想要真真安全,最好能把这波皇城司的人拿下才对。然而终究还是皇城司占了家门口的便宜,他们就这样追追打打越过陈留,汇聚到焦寨地方。
孙成财和时迁,就是在焦寨上岸的。眼看这样胶着下去,一定是己方要摊上大麻烦的。孙成财躲在后方远远观察,急得火烧火燎。
“火?火!”看着满地无边无际快要成熟的庄稼,这特喵一点火花就能烧出一大片啊!孙成财乐了。苍天啊,大地啊,您可算是帮俺大忙啦!
“你想干甚?”时迁急忙一把按住孙成财正在用火镰打火的手。“这是庄稼!粮食知道吗?珍贵着呢,马上就要收割了,你这一把火下去,可要遭天谴呢!”
时迁一辈子都在做贼,除了做贼时胆大包天外,其他时间都是胆小如鼠。孙成财在汴京做了七八年纨绔,除了平时胆大包天外,剩下的爱好就是为非作歹,糟蹋百姓和钱粮。
“切!粮食又咋啦?没看见对面的弟兄们就要玩完了?人都没啦,还要粮食有个屁用!大不了老子回海州后,发它几船过来加倍赔偿好了,老子家里不差钱。”
“风紧,扯呼!”随着身后的庄稼地里浓烟滚滚而起,孙成财和时迁一面向扈三娘他们奔去,一面还在大呼小叫,赶紧跑路啊。
快要收割的庄稼忽然成片地起火?很快火势随风蔓延,那个威势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抗住。皇城司和班直卫哪怕再想立功心切,眼下也要先逃命再说。
在孙成财看来,自己的这次出手可谓神来之笔。自以为此事已经了结,浑没料到海州那里,早已吵得翻天覆地。他们孙家,更是凭空在海州乡绅中,矮了别人何止一头?!
孙成财给大宋天子赵桓戴绿帽的这种事情,大伙儿私下说起来,都是绝对艳羡不已的。然而所谓的“天地君亲”,在大道理上说,孙成财绝对是“大逆不道”呢!
更何况,他还为了自己逃命,就敢一把火烧了陈留县的万亩良田!?俺娘嘞,这眼看就要九月秋收了,那可都是粮食呐!
天爷爷啊,你孙家的人怎么就敢这样造孽呦?!老爷子孙博顿足捶胸,几次颤巍巍冲去羽山大学,想要去找安宁理论。
我家成财孩儿昔日何等儒雅秀气,怎么就被你教成这样的混账东西?!安宁也只能恓惶地四处躲避,不敢跳出来喊冤一两声。他能怎么解释?又不是安某人让他干的!
这件事的猥琐,被传到后来,就渐渐变成一种怼人的语境。你去人家做客,可以夸奖主家的孩子聪明,长大了必要“成龙”,但却绝对不能期许他“成才”。
易“成才”者,亦“成财”也。
这就好像某个后世时空中,你夸奖人家孩子长相俊美如“凤姐”一般,绝对会让主家翻脸的。甚至因为孙家在海州西门附近的产业着实不少,孙成财就被人戏称“西门大官人”。
朱萼的身份特殊,别人自然不敢多说她的坏话,那就要把笔墨落在她的三寸金莲上。自此,关于西门大官人与三寸金莲的风流韵事,就在海州传唱了一代又一代人。
甚至到了后来,连忠义侯武松都不能幸免。因为他曾在汴京和孙成财打过擂台戏,武松喜欢把人挂树上的精彩故事,也一样让人津津乐道。
所以在“西门大官人”孙成财的故事中,又渐渐多出了武大郎和他的烧饼,以及武松血溅鸳鸯楼等等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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