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第67章&nbp;圣教大业
陆陆续续的人手被从后面地窖中抬了出来,陈箍桶一瓢瓢冷水泼下去,呻吟渐渐连绵不绝入耳,这就压根不再适合继续打斗。哪怕李满双手都已烫的焦糊,他也没有人命重要。
自然,一口米酒不会当真闹出人命的大事。那个地窖虽然长期未用,也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何况洪七都是把人往里面随意丢的,空气震荡剧烈。
没有死人就意味着没有仇恨,大家一切从头开始捋捋。洪七自然还要留下,除非你能走出去。陈颙也要说清楚,为什么不同意俞教主的观点?!
小小的铁匠铺里拥挤着百十口人,大家全都义愤填膺,团团围住陈颙、洪七、蓝细禾三人。这特喵连伸胳膊都很困难,更别说打架了。
面对这种声色俱厉的以进为退,洪七还不太适应,陈颙毫不在乎。蓝细禾看着几十号狼狈不堪的教众满心欢悦,忍不住冲着洪七递出大拇指“小师叔威武!”
既然陈大哥说对面的小铁匠是师尊的小师弟,那他就一定是。除了师门人物,谁能让俞教主的这么多属下不声不响地吃这么大的苦头?
特喵的太爽了。
蓝细禾的幸灾乐祸自有道理,老子一路好心跑来劝和,结果却要连番受辱,凭什么啊?
“我圣教的本意是什么?”陈颙想了想,“谁能告诉俺,我圣教的本来面目?”
“我圣教原名摩尼教,会昌法难后,玉林尊者改称明教,以二宗三际传法世间。
二宗者,明善、暗恶也,善为明,恶为暗。
三际者,初际、中际、后际也,即为过去、现在、将来。
我圣教以为,光明必胜黑暗,吾辈尊光明神之引,终必得光明、极乐之界。而无始以来,明暗相交。概以恶魔恒于暗界,纷扰不息,致今日之界,依然善恶混淆。
故吾辈皆当努力向善,与造光明世界。叹明界文说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
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
处所庄严皆清净,诸恶不净彼元无。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陵无是处。
是为今日,圣教以左右使者掌明暗,以清净、光明、大力、智慧为四揭谛,以光明、善美、和平、秩序、洁净为五护法,以爱、信、诚、敬、智、顺、识、觉、秘、察为十尊者。”
陈箍桶缓缓说起,俞教主频频点头,陈师果然博学哉。
“如此,俞教主欲索真隐观之天雷,则何以与人言善恶?陈师欲携众入海,又如何去辩明暗?
再说那方腊,彼何人哉?彼非教主也!然而他却能裹挟我圣教举事,为什么?
怜我圣教七十年为善之心,向往光明之愿,今日一朝尽弃之!
诸位,我今日之圣教,果然还是昔日玉林尊者之圣教吗?
诸位今日说是因为圣教失了五法器,所以才纷纷踌躇不能制方腊?可是昔日,玉林尊者有五法器吗?若必以五法器方可传教主,则今日的俞教主,又何以为教主?”
“大胆,陈颙,你何敢轻视俞教主?”
“就是,俞教主操持教务数十年,彼时你陈颙身在何方?”
“莫非你陈颙有叛逆之心?那就要从老子身上趟过去!”
“诸位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陈尊者也只是想要说清楚一件事情,一个比喻而已。”俞道安抬抬手,缓缓向下压了压,众人这才渐渐停下口舌纷扰。
陈颙苦笑了一下,这就是如今的圣教精英吗?他们是怎么理解圣教教义的?
“陈某意思,我圣教传贤,不在五法器,也不在天雷,而在天下人心。方腊裹挟圣教举事,月余连下五十二县,这都是我圣教耕耘数十年的人心累积。
可是西军一到,方腊百万之众顿时瓦解。他们西军前锋只有数千,居然可破方腊百万之众!各位想想啊,真的是西军太能打了吗?
陈某却是不信!陈某这次北去,所见民间惨像不忍淬读!但那却不是西军做的恶,更多的恶,却是方腊借我圣教之名做下的。
他方腊只花了月余时间就攻略五十二县,可是他月余时间里,也尽屠了四十七个县!所到之处,奸人妻女,掠人财富,杀人父兄,剖人心肝,掘人祖坟,食人幼子!
这样的残暴,如何还能得人心?这样的方腊,如何不会速亡?
圣教数十年的人心累积,都给他方腊败坏殆尽,尽失东南百姓!如今,我圣教还要四处起事,再给他方腊张目?还想说什么海上宏图、八闽基业?我呸!”
陈颙恶狠狠啐了一口唾液。他的这次北去,一路上所见,无不是方腊众溃退时的各种打砸抢掠。所到之处,都是民间残破景象。
然而朝廷的西军,一样到处捉拿百姓,抢掠民间,甚至斩首无辜充作军功!他们也一样不把东南的百姓当人看的。
这样的末世,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然而自己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抗衡这末世,因为倒霉的永远都是民间百姓。
所以,陈颙对这个世道的失望,已经无解了。
“但是,陈大哥,师尊却要我带话给你。他说方腊辈不可成事,要你不要掺和这些事。师尊约你北去海州,一起重新搞建设、富百姓、兴国家。师尊对你翘首以盼。”
蓝细禾看陈永德情绪低沉,忍不住劝慰他。
“我呸!”陈颙更加恼火!
“你蓝细禾与某家称兄道弟,却又拜在黑风怪的门下?你特喵是存心要帮黑风怪沾俺便宜呢!老子捶死你这混蛋!说好了,老子与黑风怪是兄弟,与你也是兄弟。
所以啊,你和你师尊黑风怪也是兄弟!哈哈,哈哈!喂喂,这个小铁匠兄弟,你说是不是啊?”陈颙一会又开始眉开眼笑起来。
“嗯呐嗯呐,黑风怪要做的事情,才是俺陈颙的所思所想。至于甚的内门、外门,都见鬼去!老子要重扬圣教主旨,使其向善才对。”陈颙转身向俞道安等人告辞道。
“善哉,陈兄弟果如是想,则我等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如此,咱们兄弟便干了一碗散伙酒,此后各奔东西吧!俞道安显得有些苦涩、落寞。
身后自有洪载取出一坛米酒和瓷碗,都是随军携带之物。管孙众向前接住,一一倒满六碗酒,却是俞道安、陈箍桶、乔道清三人与陈颙、蓝细禾、洪七三人对饮。
陈颙与对面三人一一照过碗口,各自畅饮。蓝细禾也一碗喝下,洪七却犹犹豫豫,这酒却不是太对付的东西。
与安师兄留下的那种&nbp;“原浆酒”倒似异曲同工?不好?这是毒酒!洪七这才反省出来,自己的江湖经验实在菜鸟之极!
“陈大哥,赶紧吐出来!”洪七手里的那碗酒,却对着俞道安摔了过去。
但是陈颙却已经倒下。蓝细禾喝的稍晚,他又整日与毒药为伍,抗力较强,闻言一拳砸在小腹上,张开口就喷出一蓬酒水。对面的乔道清被他糊了一脸恶臭。
俞道安一掌劈飞洪七的酒碗,大喝一声“拿下叛教尊者陈颙!”
钟超、彭友、管孙众、洪载、李满等人纷纷冲向前,就要捉拿倒地的陈颙。不料乔道清身后的罗闲十却一拳打倒正要前扑的钟超,飞步挡在陈颙身前。
陈箍桶也是一声叹息,自顾走到陈颙身前,将他勉强托起身形。“小铁匠,你地方熟悉,就麻烦您将陈家兄弟带离此地吧!”
“陈师,难道你也要叛教不成?”俞道安非常惊讶,陈箍桶对圣教的忠诚,教中不做第二人想。所以他才没有提防他的叛教。
“俞教主啊,何谓叛教?陈某对圣教的忠心,天地可鉴。可是我圣教哪里又有不许别人议论的时候?便是陈颙想要北去,难到就一定是叛教吗?
便如陈颙所说,咱们换一种思维去发展圣教,搞建设、富百姓、兴国家。重扬圣教主旨,使其向善。又有什么不好?非要把这样一个嫩芽也掐灭吗?”陈箍桶痛心疾首。
“俺罗闲十没有太多想法,陈大哥说的话,就是俺的想法!”罗闲十很光棍地拔出朴刀。
“陈师,非是俞某定要如此。只是非常时刻,我圣教需要的是上下齐心共渡难关,而不是这样找个理由就胡乱抛开圣教的兄弟!
或者陈师没见过天雷之威,但是俞某感同身受。今日若能的天雷护法,则江南之事就还不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便是去海外也好,走八闽也罢,我圣教也会很快复原。大丈夫行大事便不可拘泥小节。所以今日得罪几位了!”
俞道安再次挥手向前,“拿下他们!”
纷纷扰扰百余内门精英各出兵器向前。洪七背起陈颙就走,眼看无法挤出去,忽然生猛地一跺脚。前面正在燃烧的碳炉忽然飞了起来,炉中火炭四散飞溅。
铁匠铺里的众人发一声喊,四散躲避。然而这等狭小空间,却能躲到那里去?
“跑!”洪七大喝一声,转身撒腿飞奔。
蓝细禾见怪不怪,一扯陈箍桶的衣襟,拉着就跑。
罗闲十却不顾身上落下的炭火,哈哈大笑,挥刀舞出一个刀花阻了追兵,然后也是循着洪七逃窜的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