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一会儿,由于情报太少并不能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楚云索性不再浪费脑力,而是快马加鞭,准备以更快的速度赶赴无极县。由于沿途打扮成商贾,楚云得以畅通无阻地北行,无需担心被关隘之类的人手阻拦。否则的话,一旦被朝廷的人拦下,既要花费口舌去解释,又要耽搁时间。一日清晨,人困马乏的楚云一行人,总算成功抵达目标地――无极县。抵近城门,众人抬眼望去,王平冲着高耸的城墙打了个哈欠,强行打起精神,向身前的楚云道:“老师,咱们终于到了。”“嗯。”楚云随口应着点了点头,仔细观察着无极县的城墙,心想这城内的情况如何还不好说,不过但从城墙上看,无极县可不像是遭受什么飞来横祸的样子。因为城墙不但完好无损,而且城门上的将士们各个精神饱满地进行站岗,完全不像是碰上什么天灾人祸时会拥有的神情。“将军,咱们现在就进城么?”马超警惕地看向保持敞开的南城门,目光在城门口的卫兵们身上不住地来回飘荡。“兄长,似乎要查验货物,咱们的箱子里,可还藏着刀剑呢……”曹休用力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了一把保持清醒,然后苦笑着冲楚云戏谑道。他实在想不到,自己也会有担心被自家士兵查验的一天。“怕什么?上面不是都用谷物隐藏好了么?莫非无极县的守城士兵,在查验时会仔细到翻开里面的货物不成?”马超不以为然地问道。马超说得没错,虽说现在是兵荒马乱的年代,但冀州已经完全被曹操收复,按说在这种地界上的城池,在入城的检查上,卫兵们只会稍微应付一下就了事,绝对不会仔细搜查每一个进出者的身份、来历还有携带的货物。毕竟一座城池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少说也有几千不止,若是每一个都从头到脚认真搜查一遍,负责守城的卫兵们怕是要累死。并非卫兵们玩忽职守,而是人性使然。“还是小心为上吧?我可不想被自家士兵当成可疑之人给抓起来,再说咱们要是初来乍到就引人注目,商人的身份也会被拆穿,那样还怎么跟百姓们打探消息?”曹休有些顾虑地如此说道。楚云点了点头,觉得曹休说得也很有道理,谁也不能保证直接带着“货物”入城,不会被严加盘查。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与其浪费时间争论该不该进城,不如先试探一下再说。如此一想,楚云看向曹休道:“这样,文烈,你先带十个弟兄,把没有掺进武器的箱子运进去,我们在此先观察一下,看看这些卫兵会不会彻查运进城内的货物。”“好!兄长这个主意不错!”曹休欣然接受这个任务,又问道:“兄长,那我们在哪碰头?”“嗯……你进城之后,直接带弟兄们去城内最大的酒坊等我们就行了!”由于曹休带上的都是只装有粮草的货箱,所以不管卫兵是仔细检查还是敷衍了事,曹休都一定能带人顺利入城。楚云这个投石问路的法子简单而巧妙,马超等人都没有反对,而是带弟兄们后退了几步,在不显眼的位置,准备观察城门口的情况。只见曹休一身粗布麻衣,带着十位伪装成伙计的亲卫,带着一口又一口大箱子朝城门入口进行靠近。虎背熊腰的曹休如此打扮倒有几分暴发户的气质,任谁看他一眼,都会下意识认为此人是个过惯了舒服日子的商贾,绝不会把他与戎马生涯的将军联系到一起。进出的大多是普通百姓,偶尔有些小商小贩,携带着的货物也一只手都提得过来,卫兵们只是看了一眼就草草了事。但这并不能说明,携带大量货物的商贾在经过时,他们也会是这么敷衍的态度。曹休咽了口口水,调整好心态之后,用最平淡的神情带着弟兄们走到城门前。“停下!”卫兵们目光有些凝重地看向为首的曹休,目光之中带着一丝警惕。对于这种态度,曹休并不意外,这么大的商旅队伍,不管哪座城池的城门守卫,都会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想到货箱中没有任何兵刃或其他违禁物品,曹休脸上的淡淡笑容也更加自然起来。“请问您是要……?”“例行检查,让你的人把这些箱子都放下!”大概是因为曹休一脸赔笑之色,这些卫兵们觉得对方是个可以拿捏的软柿子,讲起话来也带着几分凶戾之气,似乎是想在气场上直接压倒眼前的“商贩”。为首的士兵,看起来年过三旬,四肢算不上见状,下巴处有一道不算明显的伤疤,像是曾经被利刃割伤过。“好,没问题,你们几个,把箱子都放下,让开!”曹休和颜悦色地回头冲将士们下令,早就做好准备的将士们当即纷纷放下手中沉甸甸的箱子,规矩地退让到两侧,给城门口的守军们腾出检查的位置。见曹休和其手下的人都如此识相,为首的卫兵瞪了曹休一眼后,没再多说,而是朝着身后的袍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上前进行检查。通常这种带头的,都是资历偏老的卫兵,他们使唤的,往往是刚入伍没多久的新兵。两位新兵理所当然地听命上前,不客气地抬手将一个又一个箱子盖掀开。随着“噼啪”的木屑落地声响起,黄灿灿的成堆稻米仿佛散发着金光一般,照耀得在场士兵们眼睛发花。“这……”“天……”“这么多的粮草……”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周边响起,不止是卫兵们吓得目瞪口呆,就连周边原本准备入城的普通百姓,此时也用一种炽热甚至贪婪的眼光,看向士兵们手边的箱子。在这个时代,看到如此大量的粮草,简直比看到一堆白花花的银子还要让人激动。曹休干咳了一声,依旧笑盈盈地问道:“不知各位检查好了么?可否放我们入城?”没有过多的强调自己的清白,是因为曹休不想弄巧成拙。用这种最自然的心态,才不容易引起这些士兵们的怀疑。至于士兵们向粮草露出觊觎的眼神,曹休并不以为然,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冀州,是朝廷,也是魏王国的地界,士兵们总不至于做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商贾货物的事来。但下一刻,这些士兵们就用实际行动证明,曹休在这件事上的天真。“嗯……”为首的士兵迈着轻缓的步子走来,装模作样地伸手掏了一把稻米,然后用鼻子用力吸气,似乎在嗅着什么。旋即,他冷笑着看向曹休,歪嘴道:“这些粮草有问题,我们要暂时扣下,详细检查一番!”曹休脸色骤变,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为首的士兵。“你……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这都是刚从邺城运来的粮草,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暗自轻踩了一脚身旁按捺不住想要拔刀的亲卫,曹休继续赔笑着企图让对方改变心意。但是很显然,曹休的言语在卫兵们看来软弱无力,为首的那名卫兵,更是毫不掩饰地用看待白痴的目光看向曹休。“我说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不止是这些粮草有问题,你们这些商人的身份也非常可疑!把你们的行囊还有随身携带的东西都给我一并放下,跟我们进去接受检查!”听这为首的卫兵肆无忌惮地说出这般猖獗无比的话,曹休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这些家伙已经明目张胆地打起了那几箱子粮草的主意。粮草是小事,但曹休知道,不能被这些家伙控制自己的行踪。此时又不能向楚云请示,曹休唯有自作主张,随机应变道:“我们……我们不进城可以了吧?你们是无极县的士兵,既然我们不进城,这些粮草,还有我们都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吧?”“桀桀……”为首的卫兵阴笑了几声,冷哼道:“想走?你们带着有问题的粮草,若是任由你们离开,就算你们不祸害无极县的百姓,也会去祸害其他郡县的百姓!一个也不许走!”说着,他一摆手招呼着,身后的十几名卫兵手持各自的兵刃,以杂乱的阵型将曹休一行人尽数围住。曹休现在心里这个气啊,牙关都咬得快要摩擦出声了。想他自从沾了楚云的光,如今好歹也是个骑都尉,论官职地位比起一些老将都不遑多让,如今却被几个无名小卒呼来喝去。强忍着拔剑一剑将眼前卫兵刺死的冲动,曹休不想自己一时闹热坏了楚云的计划,唯有配合道:“好,既然你们要查,我们就随你们走一趟。”说完,曹休回头看向自己带来的亲卫们,冲他们瞪去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的亲卫们也唯有放弃拔刀杀人的冲动,将怒火按捺下来,佯装成人畜无害的“绵羊”,无奈地接受命运。很快,在卫兵们的呵斥之下,曹休以及佯装成伙计的随行亲卫们,都如同被押解的犯人们一般,窝囊地将带来的十几口大箱子全部上交,各个冷着脸跟在卫兵们身后入城。将此一幕尽收眼底的楚云眼神逐渐冰冷,直勾勾地盯着城门,一言不发。“老师,曹休将军他们就这么被带走了,这可怎么办?”王平有些急了,没想到这本该取得很好效果的试探之法,居然会横生枝节,发生这样的事。严格来说,楚云等人并非一无所获,经过这一“投石问路”的法子,可以看出虽然不知原因,但无极县的守城卫兵已经腐朽得不成体统,一个城门的守卫是这样,其他城门的守卫八成也好不到哪去。敢当着其他百姓们面,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普通商人的头上,并强占对方的财物,这种做法与其说是卫兵,倒不如说更像是土匪。不过现在让楚云头疼的是,尽管得到了这一情报,但付出的是曹休等人为人所限制,这个代价未免与收获有些不成正比了。马超没有说话,但也有些六神无主地看向楚云。按说他也是从凉州走出来的,见惯了彪悍的民风。但敢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对普通商人的财物进行巧取豪夺的卫兵,他还真是头一回见。“早知道会出这种事,还不如让他跟庞德将军一起,在后面负责引领大军伺机而动呢……”先前楚云本来是这样计划的,曹休也同意了,只是后来曹休又不放心楚云身边只有马超一人照应,才临时变卦提出要随楚云一道而来。现在看来,他倒是替楚云分忧了不假,只不过是代价是把自己先给搭进去了。自嘲了几句后,楚云叹息道:“文烈他们被困在城内,咱们入城就势在必得了,没办法,粮草和兵器只能先行舍弃,否则的话,按照这个情形,我们带上这些箱子进城,只会落得跟文烈他们一样的下场。”楚云当机立断,做出最合理的判断。既然带上过多的财物势必会引起这些卫兵们的主意,那么唯一能低调入城的方法,就只能是将这些装有兵器和粮草的箱子,先行藏匿到别处。费了一番功夫之后,楚云带着将士们将诸多箱子在偏远处挖了个坑就地埋藏,在做好记号确保不会忘记这个位置之后,楚云与亲卫们分成几拨分别依次进入城中,并装作彼此互不相识,以免引起卫兵们的警觉。果然,卫兵们没有怀疑楚云等人的身份,大概是觉得楚云等人身上没有能榨得出的油水,便随口询问几句来历,就轻松放行了。陆续入城的亲卫们在与王平一起,在楚云的眼色指示下,很快就在城边的角落重新聚集起来。近四十个人凑在一起走在大街上实在太过显眼,于是楚云只能先找个不起眼的巷尾将众人聚拢,开始先下达下一步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