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过去
乐月静静的躺着,没人言语,连帘都不再抖晃了。
她初入宫时,皇上盯着她看,那眼中有惊讶,有不敢相信,有回忆,有错愕。
盯得她觉得身上穿了洞一般。
后来他便常来这里,不常讲话,只是盯着看。
看着看着,开始还有好奇,有探寻,似是在找寻个中的不同。
她要如何坚持才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要完全的学一个人,要让与之最亲密的人都看不出不同,是如何的艰难,但她坚持住了!
正是她的坚持,让她可以步步高升,但她高升的同时,他的好奇和探寻也就淡了,眼神也冷漠了!
她心理有准备,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她接下来要做的,不过是如何稳固自己的地位,她可以不受宠,但不能失势。
但“势”与“宠”在宫中分不开。
“宠”很多方式,时间可以让她的颜色乏味,但可以让她的“贤慧”凸显,贤慧比美丽更能持久。
打从她一入宫,就是准备要拼一个“贤”字。
不过,当一个多月前他以尖刻的言语骂过她后。
她知道,“贤”字离她越来越远了,但纵是远,她也不能倒下。
她若是倒了,她沈家的苦心岂不是白费?
她静卧了半晌,忽然觉得太过安静了。静得她有些诧异,不由得微微睁了眼。
一眼,便看到一双明黄色绣着蟠龙纹的靴筒。
这一眼看去,让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只觉后背一股嗖凉。
偌大的偏殿早空无一人,是她神思迷离,完全没听到他是何时进来的。
她急急的起身,低垂着眼,微整理了一下发髻,便跪倒在铀彩暗青砖上
“臣妾不知皇上驾到,失仪驾前,臣妾有罪。”
她的话刚颤微微的说完,已经感觉肩头一紧,一下被来人直拖挟起来。
她垂着头,始终不敢看他,身体却抖将起来。
她怕他,这些年,她没怕过什么人。
即便是太后,她也有办法周旋于中。
但是,她却怕极了他。
这人在别人面前,总是谦谦有礼,不像是一个皇帝,倒像是一个富家公子。
但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得十分暴躁。
尽管,她从未打过她,也没有让人欺负了她。
她心中清楚的明白,她的一切全都源自那位名叫舞月的女子。
也是这东离最尊贵的男子爱而不得的人。
苏镜清没有说话,只是挟着这个跟他心中所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眼睛一直盯着她瞧。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情谊。
沈乐月却能在其中感受到他身上的情绪。
听说今日十三王妃来了,尽管她来得悄无声息,但若是有心,自然会知晓这件事情。
而她沈乐月就属于有心且有本事的人,像这种消息,自然会悄无声息的入了她的耳。
所以,那个十三王妃究竟同他说了什么?
今日的苏镜清着实有些古怪。
尽管沈乐月心中疑惑,但她却没有表露出来。
更何况,她如今更应该知晓的是他为何要到她的宫里来。
这才是现下她应该注意的事情。
“不知陛下,今日找臣妾有何事?“她的声音多少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苏镜清倒是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盯着沈乐月,似乎在透过她寻找什么。
究竟是寻找什么,她不知晓。
但她也明白,这算是她身上所拥有的某种吸引苏镜清的地方。
过去
月夕氛围渐散,秋意越发浓了。
夕阳之下,如画山水覆上了一层梦幻似的色彩,微微清风拂过,映着红日的湖面荡出层层潋滟波光。隐约中,还有丝丝缕缕的桂花香飘荡萦绕着,清香扑鼻。
一辆马车沿着湖边的大路不紧不慢的前行,马车里的沈乐月挽着其父亲沈湘的胳膊正在沉睡,红日透过车窗照入,映在她在皎月似的脸上,如染上了云霞般更加动人。
突闻一声似不适的嘤咛,沈湘侧头看到女儿轻蹙的秀眉,便轻声对外头驾马车的亲信韩在道“慢些吧!”
沈湘身着一袭雪青色长袍,虽是不年轻了,但岁月似并没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依旧清俊不凡,增添的不过只是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内敛,魅力反增。在他身上,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只有那一头长发,明明还未到不惑之年,却几近全白,令俊逸倜傥中多了一份沧桑,透着悠远的神秘。
因月夕来临,身居小主簿之职的他休沐三日,这三日他都用来陪女儿沈乐月游玩,今日正是最后一日,她确实是玩累了。
因马车放慢了速度,到雍都时已是入夜时,把守城门的守兵远远的见到马车,城门立刻大开。
不想马车平稳驶入之时,突有一人从城内左侧出现,飞奔而来,眼见着即将与马车靠近之时,对方亮出一把在月光下泛出刺眼光芒的长刀朝韩在砍来。韩在能跟沈湘多年,武艺自然非凡,眨眼间他便拔出剑与对方打了起来。在场的守兵也迅速围起。
静谧的夜突然变得杀气腾腾,武器碰撞声不绝。
见熟睡的沈乐月秀眉又微蹙起来,沈湘略有些不悦,他拿下腰间酒壶以独特迅速的手法朝那人投了过去,击中对方膝盖。
手法精准狠,那人单膝跪倒之际,金蒙赶到。
金蒙令人捉住那人后,来到马车前拱手恭敬道“金蒙捉拿逃犯来迟,惊扰到杜大人,望大人恕罪。”
沈湘未多问什么,只道了声“无碍。”武艺高强,善用长刀,该是前些日子周江的反贼,只是他素来无什么兴趣了解不是自己管辖内之事。
车帘随风微扬,借着月光金蒙隐约见到里头还有一人,便猜到谁。
但这时沈乐月那两排浓密的眼睫如蝶翼般颤了两下,终究还是缓慢的睁眼了,在城门两侧大石灯的照射下,双眸显得迷雾蒙蒙的,又透着懵懵懂懂。
她感受到马车重新启程,便疑惑的看着沈湘“爹,怎么了?”
沈湘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继续睡吧!”
沈乐月素来都最听爹的话,便没多问,只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闭眼打算继续睡,却是好一会儿都睡不着了,便看起了车窗外的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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