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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元侯回洛的消息,不知道是谁泄露的,就像是一阵风一般,很快的便传开来了。
雒阳的百姓知晓广元侯的名声,但对于广元侯回洛,倒也没有多么激动。
在他们看来,广元侯与其他大人物没有什么区别,而他们的任务,不管是谁到雒阳,那都是一样的。
那便是活着。
也只有广元侯的家眷,以及之前曾经受到广元侯恩惠的人,亦或者与王生利益相关的人,听到广元侯回洛的消息,才会在意。
人就是这般的,你的形象能够在别人心中浮现,你才算活着。
不然,你就算是活着,与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关系,那其实跟死了,是没有多少差别的。
当然...
有些人,即便是死了,只要他们能够一直活在人们的心中,那他们即便是死了,那也是活着的。
这是士子们一辈子的追求,但能够达到这种高度的人,却是很少。
王生现在自然也是达不到这种高度的了。
他顶多是有些才名,有些能臣之名,距离活在人们的心中,其实还有很多路要走的。
若是王生真的活在这些百姓心中,恐怕皇帝司马遹心中就会有别的心思了。
“君侯,前面就是雒阳了。”
之前王生便过了雒阳驿站,前面的雄城,不需要手底下的人说,掀开车帘,这巨兽一般的雄城,在如今的天下中,除了雒阳,那还能是哪一座城池?
“张韬,你先行入城,替我先安排好府中事宜,还有,知会城中亲信,让他们做好准备,这几日我会召见他们。”
张韬在王生县侯车辇侧畔骑着马,听到我王生这句话,轻轻点头。
“我这边去安排。”
“去罢。”
看到张韬的身影先他一步入城,王生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他此番入城,肯定是先要去皇宫的。
今日能不能回府,那都是一个未知数。
车辇缓缓朝着城门口疾驰而去,而在门口中,早有宫中的人等候了。
带内官此事也从车上走下来。
这一路上,王生对他也算是礼遇有加,当然,除了礼遇有加之后,这好处更是没有少给,金银珠宝,地契商铺...
那可都是实打实的。
王生出外屯田之后,借着屯田的名头,杀鸡儆猴,可是搞了不少当地豪族的,这些人平日里都是鱼肉乡里,多肥就不用说了,王生搞了几个郡的人,加上他有些小发明,也赚了不少的钱财,这钱财他是一点都不缺的。
对贿赂大内官这种皇帝身边的人,肯定是不遗余力的。
“君侯,虽我来罢。”
王生从车辇上下来,也没有带侍卫,独身一人,上了大内官的功臣车辇,便随着大内官朝着皇宫的方面驶去了。
雒阳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里面,似乎是没有变化,城门口的建筑,依然是酒肆,水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但也有不同的地方,之前城中胡饼的香味,已经是散去不少了,城中也开始出现了一些衣衫褴褛之人。
前方作战经年,受到剥削的,便是这些百姓。
羊毛毕竟还是出在羊身上的。
驶过朱雀大道,尽头,便是皇宫宫门了。
皇宫比雒阳城的变化都要少,如果仅从表面上来看的话。
但从宫中的车辇下来,朝着里面走去,王生还是非常敏锐的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之前的皇宫是有些慌乱的,现在是有些平静,不过这平静之中,倒也不平和,来来往往的宫人们,脸上并没有什么轻松之色。
入了宫城,王生才发现,原来皇宫的改变,其实还是要比雒阳要大很多的。
只是从表面上看,皇宫几乎是没有变化。
但是皇宫之中,已经是与几个月完全不同了。
太极殿似乎是没翻修了一阵,离太极殿不远处,还多建了一座建筑,形似高台。
“内官...莫非那便是登天台?”
皇帝司马遹心中有大志,在太极殿侧修建高台楼阁,意图窥探天机。
这是皇宫对外面人的说辞。
实际上...
不管是大内官,还是司马遹,都知道这登天台的用处。
不过就是司马遹的铜雀台而已。
里面收集了数百上千的美人,以供司马遹**之用。
大内官对此事心知肚明,当然,这个话,肯定是不能这样说的。
“此乃陛下登天台,为百姓祈福,为前线将士祈福之用。”
若是外面的人知道这登天台的实际作用,恐怕心中就是五味杂陈了。
“陛下在殿中怕已经是一直在等了,君侯,我们还是快些罢。”
“也好。”
王生与大内官加快速度,两人很快便听在太极殿偏殿外面了,大内官先行进去通禀,之后他才走出来。
“君侯,陛下要见你,快来罢。”
王生轻轻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装,缓缓走入其中。
他入殿的时候是,是低着头的,没有去看司马遹的脸,也没有却看司马遹的眼睛。
这是表示尊敬。
他现在,还是要依靠司马遹这颗大树的,该做的姿态,那自然是要做出来的了。
“臣,拜见陛下。”
“爱卿请起。”
大殿之上传来了司马遹的声音,比起几个月前,此时的司马遹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清亮的,反而是有些浑浊以及轻浮。
这种轻浮,是浮在表面上的意思。
声音浮在表面上,那便是身体,不似之前那般硬朗了。
不过想来也是,这登天台的美人,司马遹一个人享用,恐怕身子也是受不了的。
“爱卿在外为朕屯田,实在是辛苦了,本来临近秋收,我实不能将你召见回来,然而前方战局,已然是萎靡,淮南王与齐王对峙,如今已经是失去了整个豫州,现在荥阳已经是成为最前线了,若是荥阳再丢,雒阳对于齐王,便是一点屏障都没有了,另外,齐王不仅是自己反叛,他还勾结宗王,勾结异族人,为的便是要颠覆朕的统治,朕的皇位。”
王生在司马遹心中那就是自己人,因此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在弘农的时候,做得非常好,不仅大挫了河间王的阴谋,更是用一个反间计,将河间王所在的秦雍将水搞混,让他没有精力来参活这天下的事情。”
王生听到河间王的事情,稍稍抬头,他对着司马遹说道:“这种事情,也是作为臣子的本分之事,并不值得陛下夸赞。”
司马遹深深看了王生一眼,说道:“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夸赞了,在朕的手底下,除了你,谁还能做出这般的事情来?”
说到此处,司马遹还是感觉到手底下的人才实在是不够用。
虽然他已经是大批启用人才了。
然而人才并不如同这天下的百姓一般,杀了一茬又长一茬。
即便是,这生长的速度也是非常慢的。
他不用琅琊王氏手底下的人,最起码是不将他们作为亲信,又不用**手底下的人。
虽然他是九五之尊,士子争相卖命,然而这些人才对于司马遹来说,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不说这些了,此番将你召见过来,大内官在路上恐怕与你说了一些了罢?这一路上,有什么想法?”
一路上有什么想法?
王生的想法,其实已经是想了好几个月了。
在他去弘农屯田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想了。
想了几个月,虽然时局有变,但是方法稍加修改,还是能用的。
“若陛下要我主持大局,前去荥阳抵抗齐**攻,以臣下看来,这是有些难度的,齐王现在士气正盛,而我军士气不佳,况且,齐王势大,如陛下所言之异族人,肯定是有所行动的,在荥阳,我们要对付的,恐怕便不只有齐王以及跟随齐王的那些宗王,恐怕还有异族人,譬如之前在魏郡作乱的匈奴人。”
司马遹见到王生思绪顺畅,心中也颇为快意。
他是明白,他对面前的广元侯王生知根知底。
只要是广元侯愿意说话的事情,证明他都是有办法的。
“那爱卿以为,朕应当如何做?”
“齐王经历多日作战,占据颍川,也得休整,另外解决粮草问题,一个月内,肯定是不会用兵,尤其现在正是秋收之际。”
司马遹听着王生的话,轻轻点头,但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爱卿也在荥阳屯田,这秋收的时候,齐王不更容易前来进犯?收割粮食?”
“耕种粮草之处,皆在荥阳城之后,齐王若是要想抢收,便要先攻占荥阳城,然而,攻占荥阳城,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齐王不可能会为了荥阳郡的粮草便前来进犯,他在梁国汝南国的粮食,恐怕需要人前去收割。”
王生一番话,已经是把事情说得非常明白了。
荥阳郡固然有粮食,然而齐王要获得荥阳郡的粮食,难度很大。
他背后就有粮食可以收割,不会做出舍本逐末的事情来。
“你这般说,朕也就明白了,齐王不动手,我们要先动手?”
“要动手,但不能对齐王动手。”
司马遹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为何?若是能够在秋收之前将齐王赶出颍川,乃至汝南国,梁国,他们无秋收之粮,自然是不能与朕的军队对抗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
然而现实是非常残酷的。
“如今我军气势低落,而且人数也不如齐王,即便是更加精锐,战斗力也是不如齐王的,在这种情况下,与齐王对上了,恐怕不会是齐王的对手。”
在淮南王的带领下,先是丢了汝南国,再是丢了梁国颍川,现在这些士卒心中若是还有士气,那都算是老兵了。
而新兵,恐怕是见到齐王的军队这腿就要开始软起来了。
“那...你要如何做?”
司马遹转念一想,发现也是这个道理。
淮南王现在要将这个烂摊子交给广元侯,广元侯的能力即便是比淮南王要强,恐怕也不能一朝便扭转局势。
还是需要一步一步来的。
“齐王与并州异族人有联系,恐怕这些并州匈奴人不日便会骚扰魏郡,从而进逼荥阳,以臣下看,应当是与并州刺史一道,先将并州的匈奴人围剿了,以定后方安全,另外...打败这些匈奴人,也能够给我军提升不少士气。”
赢一场,是最好提升士气的方法。
匈奴人比起齐王来说,肯定是更容易赢的了。
况且他还有并州刺史刘琨襄助。
“我们对付匈奴人,齐王见到荥阳空虚,岂不是会出兵?”
“荥阳守军十万,是不会动的,臣下之前在魏郡与荥阳郡弘农郡,合起来招了两万屯田军,便用这两万屯田军,对付匈奴人。”
屯田军肯定是不算精锐的,匈奴人也不算是精锐。
但匈奴人最起码也是成军多年的,这屯田军成军才月余,这般屯田军,会是匈奴人的对手?
“可是冒险了些,若匈奴人都没有打过,那士气恐怕就更加低落了,而且现在并州五部匈奴人并没有直接表示,朕直接出兵围剿,即便是他不反,恐怕也不得不反了。”
王生明白司马遹的意思。
然而匈奴人在并州,出兵魏郡是很快的,魏郡一旦被攻破,届时他便是腹背受敌。
对付齐王便已经是非常艰难了,若是还要对付匈奴人,即便是王生能力再强,到时候的局势恐怕也会很难看。
王生自然不会让这种局面出现的。
“陛下...刘渊虽然仰慕我华夏衣冠,然而他心中仰慕的,是刘家汉家天下,而并非是我大晋,此番齐王作乱,魏郡那边已经是与匈奴人有过冲突了,匈奴人并非是不得不反,而是已经反了。”
听到此处,皇帝司马遹也知道自己该表露什么态度了。
“也罢,这前线的事情,朕便全权交由爱卿之手了。”
他虽然是皇帝,但这打仗的事情毕竟不精通。
既然将广元侯召见回来了,司马遹自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
这前线的事情全部交给广元侯,他这个做皇帝的,就不要再后面掣肘他了。
“谢陛下。”
若是能够取得对前线完全指挥权,那他对付齐王与匈奴刘渊,心中便更加有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