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皇子犯法
大阳帝国城西,流传着这样一则久远的故事。
在广源城之中,曾经有着一位严姓的铁匠,这位铁匠铸造功夫了得,堪称当世一绝,且由其独创的“悬锤铸造之法”,号称天下万物,无一不可铸造。
在这位精绝巧匠的手下,无论是栩栩如生的飞鸟虫鱼,还是极为细微的精巧部件,严姓铁匠都能扎实铸就,且让得买主无可挑剔,满意而归。
那时,大阳帝国立国不久,国家时时动荡不安,大阳帝队,忙于四处征战,久战之师,疲惫不堪,装备更是不值一提,上至统率的将军,下至冲锋的士兵,身上盔甲的铁片,都破烂的可怜。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阳帝国立国之初,国内最为强大的一支乱军,以锋锐长枪阵而迅猛无敌,大阳帝队,屡次与这支乱军作战,皆因士兵盔甲破烂,只几个冲杀的功夫,便是败下阵来。
久攻乱军不下的大阳军队主帅,于是便是在广源城之中,张出布告,言道,凡天下之能工巧匠,倘若能铸造精铁细鳞甲者,大阳帝国将予以绝高奖赏,若是能铸造出能够抵御乱军长枪阵之坚固铁盾者,则赏万金,世代受大阳帝国封禄。
这一布告张贴之后,大阳帝国当即便是有不少的铁匠前来应征,但是对于统军主帅要求的铁甲以及铁盾的坚固度,大多都望而却步。
而就在大阳军队主帅几乎要绝望的情况下,严姓铁匠手拎重锤,背负铸造之具,脚步沉稳,便是来到了应征之处。
到了主帅身前,严姓铁匠一言不发,只摆开工具,挥起手中铁锤,一阵猛火淬炼,一阵叮叮当当锤打,不久之后,一副精铁铠甲的前胸部分,便是铸造而成。
铁甲铸成之后,大军主帅亲自一试,其重量虽然不大,但坚硬程度却大为惊人,以一名体壮军士全力枪刺竟然不能将之洞穿,大军主帅顿时间大喜过望,忙又命严姓铁匠铸造盾牌,盾牌成就之后,大军主帅又亲自尝试,那交战时缴获乱军所用之长枪,竟然在三名军士的合力之下,赫然不能刺穿严姓铁匠所铸铁盾之分毫。
这一结果,顿时令得大军主帅欣喜若狂,他当即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赐予了严姓铁匠万金的赏赐,然后,命令严姓铁匠,率领广源城之中千万铁匠,连夜赶制这等坚固铁甲与坚固盾牌,再然后,又将成批制的铁甲与铁盾,分派到了大军之中。
而大阳帝队,自从装备上了这样的铁甲与铁盾之后,战斗力猛涨,面对乱军的长枪阵形时,一鼓作气,大破敌军,大阳乱军因此而全线崩溃,在那一次的战役之中,大部为大阳军队消灭。
而从此之后,严氏铁甲与严氏铁盾,便是享誉大阳帝中,直到后来,大阳帝器铸造技术日益精进之后,才渐渐退出了大阳帝队的装备系统。
但是,严氏铸铁之法的名声,却是在大阳帝国之内,流传了开来,如今,虽然大阳帝队不再批量使用严氏铸造,但严氏在大阳帝国民间的名声,却是越来越响亮,且成为十里八乡,人们铸造器具时的首选。
而如今,严氏铸造之法,传承到现在,已经是百年的时间有余,在大阳帝国城西,严氏当代传人的名声,同样如严姓百年的传承一般久经考验,大阳帝国广源城中,无论是哪一家要铸造一个物件,必定首选严氏当代传人。
而严氏百年传承的铸铁铺,便是坐落在大阳帝国城西,一条行人不是很为繁多的大街上,严氏铸铁铺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但是占地却是极大,在严氏几代人的努力经营之下,严氏铸铁铺的面积,要比相邻的铺子,要大出两倍之多。
作为百年老铺,严氏铸铁铺的顾客,很是稳定,广源城之中,向来不缺能让严氏吃上饭的生计活,而严氏铸造之精美能巧,也是让得如今的大阳国都百姓,交口称道。
“悬锤铸造之法”的美名,在广源城之中,流传已久,如今的严氏铸铁铺,俨然堪为广源城中,铁匠铸造之首,而这一代的严氏铸造之法传承人,名叫严铁杵,其人性子质朴憨厚,俨然已得严氏铸造之法之精髓。
但是,坐落在大阳帝国广源城城西的这一条名为回燕街的街道上的严氏铸铁铺,如今却是走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在如今的大阳帝国广源城,严氏铸铁铺的昔日荣耀,随着更为先进的军器铸造技术的成熟而渐渐不复存在,而大阳帝国如今的皇家贵族们,又有谁还记得,严氏铸铁铺曾经为大阳帝国立下的汗马功劳。
在如今的大阳帝国皇族眼里,权势与利益,是第一位的,那早已消逝了荣耀的小小铸铁铺,无论如何也不能与贵为皇亲国戚的权贵相抗衡,尤其是当某一位皇亲,看上了广源城城西的严氏铸铁铺的时候。
而准确的说,一位高高在上的皇亲,是看不上一个小小的铁匠铺的,但是,实际上,这位皇亲看上的,也并非是严氏那百年传承的铸铁铺,而是铸铁铺之下的那一块地皮。
而与铸铁铺紧紧相连的,便是这位皇亲名下的某一产业,皇亲在扩展产业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了买下严氏铸铁铺的地皮,然后将回燕街重新打造,并使得自己的产业在这条街道上,连成一片。
不可否认,这样的想法以当今地球人的目光来看,是很有商业前瞻性的,打造一条产业街的想法,也无可厚非,但是,严氏铸铁铺的这一代主人,是一个憨厚质朴但却又异常倔犟的老实人。
老实人骨子里的倔犟,就如他手下的铁具一样,坚硬无比,难以撼移,对于祖宗传承了百代的祖产,这块地皮对于严铁杵来说,就如同严氏的精神灵魂所在,在他一家子的心里,这个传承了百年未曾迁移的严氏铸铁铺,就是他们最为看重的所在,无论如何,都是不会主动-迁移的。
于是,不愿搬迁的倔犟老实人与权势滔天的皇亲,便是正面地冲突在了一起,在回燕街上,所有的店铺都搬迁之后,严氏铸铁铺,以精铁一般坚硬的态度,以重锤一般沉重的语气,断然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搬迁要求。
而整个过程之中,真正的皇亲并没有露面,这样的小事情还毋须皇亲亲自来解决,但是,严氏铸铁铺的态度坚决得替权贵办事的跑腿们恼怒无比,他们最终不得不将此事告知了这一位皇亲。
得知这一消息的皇亲先是大为惊讶,然后便是狠狠训斥了手下们一顿,言道,实在不行,出两倍的价格,赶紧将这一铸铁铺搬走。
但是,高价的诱惑依旧没能起到作用,于是,下人们亮出了皇亲这一块吓人的牌子,但是,严氏在惊闻这一消息之后,虽然脸色凝重无比,但是,倔犟的严铁杵,依旧是拒绝了皇亲对于收买铸铁铺地皮的要求。
百年传承的铸铁铺,对于严氏来说,重逾生命,但是,当对上只要看上了,就必须得到的皇亲的时候,这种坚守,便成为了悲剧的开始。
三番五次被一个小小的铸铁铺拒绝,皇亲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而这位皇亲,也全非那些旁亲末族,而是实打实的当今陛下的血脉,大阳帝国第五皇子,如今的德王,李谨。
第五皇子李谨,向来以笑面虎著称,一言一行堪称典范,待人礼节俱到,温文尔雅,若光以第一印象判定人的话,第五皇子绝对能够,获得大阳帝国绝大多数人的赞赏。
温文尔雅的五皇子李谨,先是亲自登门,满面微笑,与严氏折下交涉,但是,严氏的坚决逼没了李谨脸上的笑容,他最终淡淡点头,然后脸上挂着似乎不太在意的微笑,离开了严氏铸铁铺。
然后,回到府上的五皇子李谨,脸色霎时间阴沉如水,他挥了挥手招来身旁的侍从,然后开始了一个全然没有挑战性的谋划。
五皇子李谨亲自前往严氏铸铁铺之后的第三日,严氏铸铁铺来了一位财大气粗,随从如云的大人物,这位大人物扬言要铸铁铺为他铸造一件特别重要的护身甲,而这件铸造这件护身甲的材料,不需铁匠铺出,而是由大人物自己提供。
双方一番交谈之后,便是谈妥了这一桩生意,大人物见生意已经谈定,严氏已然答应了代为铸造这一物品,于是便是当即拿出了一小块铸造材料,那材料不是其他,竟然是极其罕见的金铁,这种金铁,分量极轻,但硬度却是惊人的极大,以这种罕见的金铁铸造的甲胄,寻常刀剑根本不能伤之分毫,也因此,这种金铁的价格极其昂贵,远在普通金银珠宝之上,且有价无市,极其难寻。
严铁杵见大人物拿出来的竟然是这等无比罕见的金铁,心中顿时吃惊无比,但是如今既然已经答应了对方,又不好毁约从而有损于自家的百年招牌,同时又想到可以用这样的稀世金铁铸造护身甲,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种挑战与享受,或者换句话说,一个有名的铸铁匠,这一生最大的梦想,或许就是用这等极其珍稀的材料,铸造出一件流传百世的绝世珍品。
老实而倔犟的严铁杵当即便是露出了期待的神色,他对自己的铸造技艺很是自信,而大人物见此,便是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将剩余的材料搬入了严氏铸铁铺之中,并与严氏约定,十五日之后前来取货。
严氏既然与对方约定,便是欣然应诺,严铁杵只是吩咐助手简单检查了一下那两大箱子金铁的最上层,然后便是客客气气将买主,礼送出了铸铁铺。
朴实的严氏传承人心思没有那么复杂,他完全没有去想那么多,似这等昂贵珍稀的金铁,对方为何敢于放心大胆地交到自己手里这类问题,严铁杵从来没有去想过。
但是,当严铁杵生好炉火,准备开始锻造的时候,却是猛然发现,那两大箱子的金铁最下层,那里是什么珍稀昂贵的金铁原料,而是一块块根本不值钱的铁矿原石。
严氏传人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当即便是傻了眼,而那剩下的区区几十片的金铁,却又完全不足以铸造一套护身甲,直到此刻,严铁杵的心里,才渐渐升起了一丝的疑窦与不详起来。
巧匠难为无铁之铸,十五日之后,大人物如约而至,同时依旧率领着不少随从,但当严铁杵告知他,自己的护身甲没有铸造成功,而且那两大箱子的金铁,尽数是铁矿原石的时候,大人物顿时变了脸,他大声咆哮着,指责严氏铸铁铺见财起意,私吞了自己的两大箱珍稀无比,极其昂贵的金铁,如今竟然还反咬一口,以破烂铁石,反诬于买主。
严氏铸铁铺百般解释,但是大人物全然不听,见到自己的两箱金铁此刻竟然变成两箱破烂石头的大人物怒不可遏,当即便是砸翻了铸铁铺之中的铸造炉子,然后将严氏一家,扭送至了广源城西署衙门。
衙门公堂之上,大人物言辞凿凿,严铁杵百般争辩,但双方约定时的文书交到官老爷的桌案上的时候,严氏一切的辩解,都变得苍白无力。
没错,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着,严氏铸铁铺收到两大箱珍稀金铁,且约定十五日之后交付一套金铁所铸的护身甲,如今,两大箱珍稀金铁变成了烂石头,而护身甲的影子都更是不曾见,于是,官老爷当堂宣布,严氏涉嫌私吞买主昂贵无价的金铁两箱,价值难以估量,以如此重罪当须重罚,官老爷当即便是宣布,将严氏一家收监入狱,并以坑蒙诈骗的罪名,查封了严氏传承了百年的铸铁铺。
官老爷当堂宣判之后,严氏一家哭冤之声震动屋宇,但是,冰冷无情的衙门公人,走上前来,押起严氏一家,随后冷冷地为他们带上脚镣手镣,然后便是将严氏,投进了西署衙门的大牢之中。
同时,官老爷也差人替狱中的严铁杵传了话,若是严氏能够支付得起这两大箱子金铁的高昂赔偿费,那么买主或许愿意提出和解。
但是,世代铸铁的严氏,就算再富裕,又如何能赔偿得起如此一笔金铁的天文数字,当官老爷说出的数字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严铁杵眼前的时候,严铁杵一片死寂的脸上,半点表情都看不到了,只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至此,官老爷表示,自己已然爱莫能助,严氏如果拿不出这样一笔钱,便是只得承担私吞买主财物的沉重罪罚,而依大阳帝国律例,如此一笔天文数字的财物,被严氏私吞,那么最重的刑罚,便是死刑。
严铁杵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便似乎心中早已有了预料,他回头看了身后受自己牵连的一家子,却突然想到了那位当日一脸笑容,走进严氏铸铁铺与自己交谈的那一位五皇子。
世间之事,又这么凑巧吗?五皇子李谨,索要地皮不成,三日之后,便是有财大气粗的买主,前来下了如此一桩大订单,并最终,使出了诬陷自家一家的毒计。
严铁杵虽然朴实憨厚,但不等同于愚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严铁杵的心里在滴血,他心中很清楚,官老爷如今势必已经与五皇子站到了一起,而之所以会提出自己只要愿意赔偿,那对方愿意和解的说法,只不过是为了敷衍自己而说的假话而已,而那已经实现了目的的五皇子,是决计不会答应和解的。
一念至此,严铁杵心中万念俱灰,只在监牢之中,与那一家老小,抱头痛哭。
行刑之前,严铁杵提出,最后去哪严氏百年传承的铸铁铺,看上一眼,西署衙门官老爷或许是良心发现,终究是答应了严铁杵的请求,当严铁杵身戴沉重镣铐,走到严氏铸铁铺之前时,霎时间仰天痛嚎,口中喊冤不断,声音凄惨至极,血泪俱下,围观者无不动容。
而这一日,张九阳偶然又至城西,巡视和府城西之店铺生意状况,回燕街之上的情景,顿时便是引起了张九阳的注意,当通过旁人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之后,张九阳结合前因后果,霎时间便是想通了关节,这件事情若不是五皇子李谨的谋划,那世间又如何有如此的巧合。
再说,那财大气粗的大人物,与严铁杵无冤无仇,又为何会无故陷害他严氏一家。
五皇子李谨的这般谋划,在如今的张九阳眼里,很是拙劣,但不可否认,效果很好,只不过,蓄意害人,这等手段实属下乘之流。
但是,严铁杵那凄厉的模样,却是引起了张九阳的注意,尤其是知悉严氏那赫赫有名的百年“悬锤铸造之法”之后,张九阳心中的计划,顿时是活跃了起来。
凭心而论,张九阳救不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但是眼前这个严铁杵,张九阳觉得,自己必须得救。
因为,有了这个严铁杵,以及他手中掌握的那一门铸造绝技,张九阳相信,自己一直渴求的护身武器,“地瓜雷”,或许就离面世,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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