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塔和蓝赤盛大的联姻在一片欢快声中结束了,草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呼伦河的河水开始解冻,草慢慢的绿了,牧民们把自家的牛羊从圈里赶了出去。
今年红颜部落原驻地的水草长的格外好,木真自己放马牧羊的同时,也会主动帮部落里的其他人,日子看似平常的飞快闪过,但红颜部落的族人却越来越多,好些以前跟着木也的红颜战士回来了,带着他们的儿子、女儿,来投奔木真,木真用自己的积蓄为他们盖毡房,将自家上好的牛羊分给他们,木合都变得比以往活波了。
这一日晚间,木真圈好了牛羊,正准备回毡房吃晚饭,李显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哭丧着一张脸,下了马,看了木真一眼,径直向毡房里走去。
“显儿来了。”柯仑看到李显进来,兴高采烈的说道。
“木伯母,我有话想单独和木真说,您和木合能去其他地方吃晚饭吗?”李显冷着脸问道。柯仑抬头看到李显的脸,就知道有事发生,又听李显这么说,自然知道,这事不是她和木合能过问的,就带着木合,拿了些吃食,出去了。
“你怎么了?”木真跟在李显身后进来,看着柯仑同木合走出去,便问道。
“我要去黄塔把秦姑娘抢出来。”李显开口说道。
木真在外面忙了一天,进毡房,刚喝了一口酥油茶,此刻全吐了出来。放下茶碗道“你疯了吗?出什么事了?”
“我上两天接到一单生意,是黄塔部落的人介绍的,说是让我们护送一个人出黄塔,这种生意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跟对方谈好了价钱,我们就上路了,谁知到了黄塔一看,是秦姑娘。”李显说着话,顺势坐了下来,木真大略能猜到这位秦姑娘不想待在黄塔的原因,也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喝了一口酥油茶。
“秦姑娘一看接这单生意的人是我,起先也有些惊讶,但还是说明了要去的地方,我第一眼看到秦姑娘的时候,以为她和乌扎闹脾气,想回蓝赤住几日,但没想到,她要我们送她去淀烈的驻地,你也知道只身前往淀烈驻地的姑娘意味着什么,我便问她为什么,她说她把欠父母兄长的债已经还完了,后面该做她自己了,她不喜欢乌扎,乌扎也不喜欢她,不如大家好聚好散,都落得清静,我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便带着她奔淀烈去,谁成想,那个乌扎第二日就追过来了,生生把人又给抢回去了。”李显想到那日乌扎在自己面前带走秦卉儿时的情景,就生气。
“按道理,乌扎应该不会阻拦才是啊?”木真若有所思的问道。
“谁说不是呢,这人他又不喜欢,人家想去淀烈寻个安生的日子,怎么了?以后也碍不着他的事啊?”李显愤愤的说道。
“你没问一问吗?你和乌扎也算有些交情,能说上几句,再不济,你去找秦树,他总能说几句话的。”木真说道。
“哼~秦树,提到他,我就更生气了,自己的亲妹妹,宁愿去淀烈一辈子不在嫁人了,也不愿在黄塔待,他什么原因都不问,反倒把我骂了一顿,既然说我什么生意都做,一点儿道德都不讲,我们淀烈做生意向来是拿钱办事,什么都不过问,他不知道吗?”李显气呼呼的说道。
“你既然知道,这单生意没做成,你把收的钱还给秦姑娘就是了。”木真缓缓说道。
“我哪有收钱,我是想不明白,明明两个人都看不上彼此,干嘛非要在一处待着呢,还有那个秦树,以前看着挺通人情、讲道理的一个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硬是要把自己妹妹推到火坑里。”
“乌扎那,并不见得就是火坑,秦姑娘以前也是想嫁的,只是秦树不愿意而已,如今成了婚,过不下去,各过各的就是了,为什么不放人呢?”木真缓缓的问道,好像在想些什么。
“谁知道呢?我们淀烈对这些投奔来的孤女还是很好的,只让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李显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心虚,木真看了看他带着笑意问道“你还真敢把秦姑娘往淀烈带啊,她要是真这么跟着你去了淀烈,这辈子可就不能再嫁了,就算你照着罩着她,她的日子会比在黄塔好吗?她现在可是养尊处优、什么都不干的黄塔部落未来首领的妻子,你确定她能吃的下淀烈的苦。”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我带走她的时候,也和她说过淀烈的这些不要丈夫的妻子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她也没打退堂鼓啊,这也是我想着把她从黄塔抢出来的原因,她宁愿一个人去淀烈受苦,也不想在黄塔待了,这就说明她现在在黄塔的日子过的生不如死,我怎么可能不管呢?”李显焦急的说道。
“你管?你怎么管?你以什么身份管?要是前几日你顺利把人从黄塔带到了淀烈,这单生意做成了,还好说,现在,你同秦姑娘有什么关系,你就要去管人家的事?”木真起身问道。
这一连串问题把李显问的瞠目结舌,他自然知道自己在这件事里是没立场的,可是他见不得秦卉儿难受,特别是她被乌扎抓回去时,绝望的眼神,他每每想起来都受不了。
“你该吃点儿东西,否则你啊娘知道会心疼的。”乌扎看着秦卉儿清瘦的脸说道。
“心疼?就让她心疼好了。”秦卉儿自从被乌扎住回来后,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乌扎看着她惨白的脸和干裂的嘴唇,命人强行灌了些汤水进去,但耐不住秦卉儿的顽强抵抗,也没灌进去多少。
“人我已经送走了,你还有什么好气的。”乌扎有些无力的说道。
秦卉儿看了看有些憔悴的乌扎,缓了缓说“我嫁给你那日,就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指望你会突然转了性子,你叔父想让你尽快有子嗣,给你准备了些美人,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我啊爹和啊哥,不会因为我去淀烈而跟你们反目成仇的,你为什么就一定要让我在这儿被人嘲笑呢?”秦卉儿说着话,眼泪慢慢的浸了出来,乌扎看着被牢牢绑在床塌上的秦卉儿,很是心疼。
“叔父这件事做的过了,没考虑你的感受,我保证以后不会在发生了,卉儿,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乌扎略带乞求的问道。
“好好过日子,你怎么跟我好好过日子,我不是你要的人,你也不是我要的。”秦卉儿偏过头去说道。
乌扎看着秦卉儿的侧脸,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的,这个女孩不是他想要的,但与她相处了三个月,他有时候,也觉得跟她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他走过去,慢慢解开秦卉儿身上的绳子说“我保证不会在让叔父往咱们的毡房里送姑娘了,我们刚成婚三个月,大婚的时候整个草原都惊动了,你就这样奔着淀烈去了,即便你啊爹和啊哥不找我的麻烦,说出去也不好听。”
“不好听?那我们这么貌合神离的过日子,说出去就好听了?我已经跑过一次了,淀烈的战士都知道,这传出去就好听了?”秦卉儿质问道。
“淀烈的战士嘴有多严,你自己也知道,我也会让叔父警告黄塔部落的族人,这件事,你就当它没发生过吧。”乌扎拿着绳子缓缓的说道。
“乌扎!你这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你知道吗?草原儿女,坦坦荡荡,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说你什么的,倒是现在,我跟着你这么阳奉阴违的过日子,才会让人笑话呢?”秦卉儿猛的从床塌上站起来说道,却因为多日水米不进,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乌扎轻轻的把晕倒的人重新放在床塌上,趁着她昏迷不醒,给她灌了些汤水进去。九岁那年,他眼中的秦卉儿,是一个只会看着他发呆的姑娘,他不喜欢人用那么直接的、带着笑意的眼神看自己,所以本能的不是很喜欢这个明艳的少女。
因为这最初的不喜欢,所以自始至终没有把与她的婚事放在心上,几次三番跟叔父说想退婚,更是在答应迎娶她那一年的初春,兴高采烈的去了橙吉抢亲,虽然最后无功而返,但依然告诉了所有人,自己对这桩婚事的态度。
那个时候,他没有喜欢的人,就只是不想娶秦卉儿而已。如今,因为种种原因,他把人娶回来,三个月的相处,让他看到了这个少女的善良、单纯、可爱与执拗,不在是初见时的呆若木鸡,说实话,他心动了,但叔父未经他许可的所作所为,把这份刚刚燃起来的爱情之火,一下子就浇熄了,他想起那日愤怒的离开这间毡房的秦卉儿,心里就止不住的懊悔。
那日,黄塔部落一处马群出了些问题,他过去处理,一直忙到天黑,回到毡房,没看到秦卉儿,自己就倒在床塌上休息了,当他被碟碗摔碎的声音惊醒时,身上正趴着一个衣不遮体的姑娘,而秦卉儿此刻就在毡房门口,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他,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他对视了一眼的秦卉儿,掉头就跑走了。
事后,他才知道,姑娘是奉了叔父的命令来的,叔父见他与秦卉儿新婚三个月,依然未有肌肤之亲,怕自己以后膝下无子,特意派了些姑娘过来,叔父知道他不爱美色,即使姑娘在眼前,也无动于衷,便想乘他疲累或是喝醉的时候,让这些姑娘得手,那一日,那位姑娘,便就是按照叔父的意思在办事,刚巧被秦卉儿撞见。
他跑出跟秦卉儿解释,秦卉儿流着泪问他“这是第几个姑娘了,毡房里那些貌美如花的侍女是不是都是你的人?”
他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反驳,从他们成婚后的第二日,秦卉儿便搬出去自己住了,而他的这间毡房里,被叔父塞满了如花似玉的侍女,面对秦卉儿的追问,他几乎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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