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猎结束,转眼就到了隆冬,管德妃和殷兆儿的胎,都很好。
沈淑后面有让卫英去细细追查三哥哥醉酒一事,但什么都没查到,沈毅慢慢的也变回了以前严谨、妥帖、少话的沈司马。
还未入冬,关雎就着人把雍淑宫上下都改造了一番,因沈淑不能看见炭火,雍淑宫的内寝、外堂、偏殿,都改成了不会看到明火的暖阁,沈淑越来越觉得,其实关雎在很多时候都很宠自己,可是她的身体,让她很难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去爱他。
经过这近一年的光景,蔡淑妃也长大了,姬贵妃偶尔也会来雍淑宫请安,和沈淑说几句话,时间似乎没过去多久,但似乎一切也都不一样了。
雍王和沈灵在要举行冬狩的时候,回到了国都城。
“雍地今年的收成很好,司徒在奏章里,还夸皇兄治理有方呢?”关雎看着前来问安的雍王说到。
“都是圣上井田的政策定的好,臣兄只是践行了而已。”
“皇兄上折子说,因为民间传闻秋狝开猎大礼上用了新的乐器和曲子,也想要饱饱儿福,便请旨回国都的,这折子上的话,可当真?”关雎问话时,笑了笑。
“也不瞒圣上,臣兄确实也想见识一下笙、竽两种乐器,但最主要的是,王妃想念自家妹妹,也担心自家兄长的婚事,这才上了道折子,请旨回国都城的。”
“沈司马的婚事,确实是一桩妙谈,不过跟当年皇兄和皇嫂的婚事比,那还是差很多的。”关雎笑着说。
“姐姐为何这么不喜欢殷贤妃呢?真的是因为雍王爷当年收了她的香囊吗?”雍王和沈灵进宫问安的时候,沈淑正在和殷兆儿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看鲤鱼。
“这又是谁跟你嚼的舌根?”沈灵看到殷兆儿的怒气,仿佛还没消。
苏女史听到这话,刚要上前领罚,就听沈淑说“没人跟我嚼舌根,是我自己好奇,主动问的,结果就问出个香囊来,这不只得直截了当的问姐姐了吗?”
“你好奇这个干什么?”沈灵看着沈淑,有些不解。
“一个常年病弱的王爷能为了姐姐上战场,这各中缘由就够让人好奇的了,再者我也比较好奇殷兆儿,若她真的喜欢雍王,为何又嫁给了圣上呢?”这近一年以来,沈淑对殷兆儿看得也不是很真切。
“殷兆儿。。不。。贤妃娘娘不喜欢我家王爷,她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圣上,嫁进宫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沈灵未过心的回着话。
“她喜欢圣上。。那。。为什么送香囊给雍王呢?”沈淑被姐姐说的话,惊到了。
“因为圣上当年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在练兵场上,即使是我们这些养在先太后身边的小姐们,一年也见不到两次,她绣好了香囊送不出去,就只能托我家王爷送了。”沈灵开始回忆那段震惊国都城的陈年旧闻。
“姐姐既知道内情,为什么还要迁怒于贤妃呢?这么多年了,竟也丝毫不减半分。”沈淑觉得这里面的故事更有意思了。
“一说到这儿。。我就生气。”沈灵的怒火似乎又起来了。
“她喜欢圣上,让我家王爷代送个香囊没什么,可她不跟我讲,当时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我喜欢旦(雍王的名),我因为送香囊的事,误会旦喜欢她,凡事都跟她对着干,可她什么都不说,也跟我对着干,我生了气,就不理我家王爷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就索性想着要不出家算了,我家王爷当时没机会和我把话说明白,为了娶我,只得上了战场,他那个身子。。。”说着沈灵的泪就落了下来。
“姐姐。。”沈淑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上前拍拍沈灵的背,却又怕自己的手太冷,就没有动。
“我是不该任性不理旦,但她殷兆儿也不该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同我讲。”沈灵委屈的擦着眼泪。
沈淑不了解殷兆儿,但她多少还是了解自家姐姐的。
姐姐的这个脾气,殷兆儿讲了,她会信吗?或者说,殷兆儿有机会讲吗?
姐姐是被宠大的沈家长女,父亲和舅舅百般疼爱,自小养在先太后身边,先太后没有女儿,把姐姐当亲生的公主一样带大的,听三哥哥说,姐姐出生那几年,周朝常年战乱,母亲陪着父亲征战沙场,从来都没担心过自己的这个女儿,先太后也如母亲所托般,将姐姐养的很好。
这样长大的姐姐虽聪慧伶俐,但也少不了任性骄纵,殷兆儿当时怕是也有苦难言,不过好在雍王爷是真的喜欢自家姐姐。
“好了、、好了、、是妹妹不对,不该提起姐姐的伤心事。”沈淑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姐姐,竟也不心疼。
“我先前讨厌她,是因为我家王爷,我现在讨厌她,是因为你。”沈灵擦着眼泪说。
“我。。”这话多少让沈淑有点儿懵。
“初春少女被掳一案,明摆着就是她和殷太师合起伙来欺负你的,你身子本就不好,她们更是一门心思的让你不好过,我想着就来气。”沈灵的话让沈淑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个姐姐待她与旁人有很大不同,沈淑八岁以前,两个人面都没见过,她住到慕府时,先太后不舍得姐姐,姐姐便还是养在皇宫里,每次去慕府,都要跑去看她,看她衣衫不整,下次再来就给她带衣服,看她吃的不好,就偷偷在怀里揣着热乎的粥给她拿过来,有两次,碰上她从慕府往外逃,虽然吓的直掉眼泪,但也都把她放走了。
于沈淑而言,沈灵这个姐姐是当得起的。
“姐姐也不要整日都操心我,三哥哥的婚事也该问一问。”沈淑怕在说下去,自己也要掉眼泪,只得岔开话题。
“三哥哥真的看上安雪了?”沈灵接到沈淑的家信说,三哥哥明年可能要成婚了,新娘应该是安雪,就缠着雍王,着急忙慌的回了国都城。
“想来是真的。”沈淑抿嘴喝着茶,止住笑意。
“怎么就看上安雪了呢?若是欧阳家的那位,还好办些。”沈灵一想到安雪,就有些头疼。
“欧阳家的那位也定了人家,许给蠡家了。”沈淑说着放下了手中茶杯。
“蠡测吗?”
“嗯”
“老天。。圣上就不管管吗?这么乱的关系,他的朝堂还想不想安稳了。”沈灵真是越听越觉得乱。
“朝堂上还好,大家貌似对这两门亲事,都挺看好的。”沈淑笑着说。
“啊。。父亲带兵打仗的时候,和安宰相那是水火不容啊,一个主战、一个主和,说是年轻的时候,还打过架呢,这现在要结亲家,还不喷出一口老血来。”沈灵的话,让沈淑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来。
“在说欧阳家和蠡家,虽欧阳石和蠡测关系还不错,但两家封诸侯的时候,就为争地一事,在两国边境打的不可开交,虽现在好了些,但也是冲突不断,这怎么结亲啊,原也该是欧阳家许给我们家,蠡家迎娶安家啊!”沈灵边说边摇头。
“是啊,可是缘分这个事情,谁又说的清楚呢,三哥哥在去年的女儿节上遇到了安雪姑娘,两人因为一盏花灯结了缘,这蠡家公子因偶然去了趟欧宅,碰巧喝了壶欧阳姑娘泡的茶,就动了心思,这缘分啊,来了挡是挡不住的。”沈淑也觉得这两桩婚事有意思。
“听妹妹。。不。。娘娘这话,这两桩婚事,是定下来了?”沈灵此刻还是觉得这样结亲很是不妥。
“嗯,圣上都默许了,应该没什么变动了。”
“那我今日可要回家去看看父亲,他老人家此刻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沈灵想起父亲和安宰相的陈年旧事就觉得堵得慌。
“父亲和安宰相,两日前在习武场上过了几招,内史说事后两人还坐下来喝了壶茶,看样子心情不错。”沈淑说着话,想到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样子,怕是和此刻姐姐的表情差不多,一脸的不可思议。
“雍王妃,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娘娘也不要放在心上。”碧裙看殷兆儿自御花园回来后,脸色不大好,就宽慰到。
“我和雍王妃之间的仇,也不是结了一日、两日了,只是她说回国都城,雍王爷就陪她回来了,这沈家和安家的亲。。怕是真要结下了。”殷兆儿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说来也奇怪,这沈三公子,怎么就看上安姑娘了呢?”
“沈家的这几个兄妹,有哪一个不奇怪吗?”
“娘娘这么说,倒也没错,这沈家的老大和老二常年征战沙场,自家弟弟、妹妹在国都城里出了事,问都不问一嘴,雍王妃就更不用说了,先太后把她当亲女儿养,她一眼就看上了雍王这个病秧子,还险些为他出家,这皇后娘娘就更怪了,明明身中寒毒,现在看着,也和平常人差不多。”碧裙说着都觉得沈家这五兄妹,实在奇怪的很。
“是啊,沈家这五兄妹自是旁人比不了的,他们的夫婿、夫人,怕也是旁人比不了的。”殷兆儿说着,回忆起了一些她和沈灵的过往。
她自小也是养在先太后身边的,但却事事不如沈灵。她原以为将门出生的沈灵,一定会喜欢能征善战的四王爷,却不料,她一眼就看上了体弱多病的雍王,且对他真是百般好。
慢慢的,她发现雍王爷待沈灵也和旁人不一样了,那时十一二岁的她,最嫉妒的就是沈灵,有先太后和自家舅舅的疼爱,雍王也宠着她,连带着很少出现在后宫里的关雎,对她都比对旁人要客气些。
莫名的嫉妒,本就让她不喜欢沈灵了,偏她还就爱和自己对着干,这一来二去的,就更加讨厌了。
但此刻,她只深深的觉得沈毅和蠡测的这两门婚事,也是关雎为稳定朝局走的两步棋。
难道,从不阿谀奉承、一直靠实力说话的沈家,也被卷进权利的漩涡里了吗?或许从沈淑成为皇后的那天开始,沈家就不是原来的那个沈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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