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南阳公主的次子今年刚满三岁,所以窦夫人那日去骠骑将军府便没好意思提结亲的事,是后来听说其他夫人们说这南阳公主家的次子定了贺将军家,才敢来将军府说联姻的话,长孙家也一直等到窦夫人开口,才给自家的小女定来亲。
这名门望族的孩子,无论男女到了年纪是都要读书识字的,男娃娃除此之外还要学习骑射、兵法、得空来棋琴书画也要耳濡目染一下,这女娃娃,读书识字不是最紧要的,这琴棋书画也不是最紧要的,这最紧要的是针织刺绣,那都得样样精通。
同日出生的三个女娃娃每门功课的教学师傅都是一样的,也不知道是大家约好了的,还是人们喜闻乐见的。
张家恩宠日胜,千金自然要单独教,长孙家和高家是亲眷,高家住的稍微远一些,长孙夫人便让自己的外甥女在自家听学,听完了在着人送回高家。
因每门课都是同一个师傅,张府和长孙府的课都是岔开上的,师傅们也有家事要忙,故而千金小姐们也能偷的清闲一两日。
时间过的很快,女娃娃们长得更快,转眼间七年过去了,女娃娃们的琴棋书画、针织女工也学了三年多了,自然对比也慢慢出来了。因着三个女孩出生那日的天象实在太多,女孩们个个长得又好,这难免就成了洛阳城中各大茶馆的说书先生口里常说的对象。
这日长孙无忌、李世民、宇文普照下了学,便相约到醉仙楼吃茶,之后一道去演武场练骑射,刚坐定,说书先生便开口说到“老身昨日去探访了几位技艺娴熟的夫人,听她们说了说洛阳城中几位千金小姐的功课如何,有几件很有意思的小事,今儿个说与众位客官。”
众人一听是千金小姐的事,便也猜出是那几位了,都拍手叫好。
年仅十岁的李世民抬头看了看旁边的长孙无忌,发现宇文普照也正一脸坏笑的看着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只得摊开两手,做出了一个我也没有办法的表情。
三人边吃茶,边听说书先生说故事。
“众位客官猜的不错,这几位千金小姐正是那三月同日出生的那三位,这三位小姐里,说到画功,当属张家小姐,教画艺的林夫人说,这张家小姐最擅花鸟画,特别是那桃花,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有一日,她让张家小姐在后院花园中画景,张家小姐看见庭院中盛开的几株桃树,有了兴趣,边动笔画了起来,寥寥数笔之间,一棵棵开满桃花的桃树便跃然纸上,画的累了,张小姐就在旁边树荫下的凉椅上躺着休息了一会,不一会儿听到附近有响动,睁开眼睛发现画纸上竟落了几只蝴蝶,众人也很是惊奇。”
“定是这张家小姐画画的太好了,蝴蝶以为是真的桃花,忍不住就去吸粉了。”茶馆大堂里有爱说笑的客人调侃到。
“这位客官说的正是,除此之外呢这张家小姐在画桃花的时候,还灵机一动在调制的粉料里加上了一些自己的胭脂水粉,所以才能吸引蝴蝶前来。论画功啊,这另外两家的小姐可就不如张家小姐了,那画的很是不好。”说书先生一脸嫌弃的说。
“怎么个不好法啊,先生说说?”堂中有人起哄到。
此时二楼雅间里坐着的三人面前以摆好了吃食,三人筷子刚到嘴边,便听到了堂中人‘怎么个不好法啊?’的呐喊,只得面面相觑起来。
“这高家小姐画的还好一点,画什么像什么,这长孙家的小姐,那一手画,教画的林夫人说,简直拿不出手,有的时候画的谁都看不懂,得听她解释半天,才能知道这画里究竟画的是什么,哎,不提也罢啊!”说书先生一脸无奈的说到。
“哎,又在踩你妹妹了,你这次不去找他算账了?”李世民坏笑着说到。
长孙无忌叹了一口气说“上次说书先生说写文章的事,我还能替家妹出头,毕竟我妹妹的文章写的不错,不过这画吗?就算了。”
“这说书先生今天说的是真的?”宇文普照一脸不可思议的问到。
宇文无忌无处可躲,只能点头到。
三个人边摇头,边吃饭。
“我说这位先生,我听说今日宇文公主就在楼上雅间里吃饭呢,你这么说他妹妹,不怕他再下来打你一次吗?”堂中有人大喊到。
话音未落,整个醉仙楼已经被欢笑声淹没了。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正正经经说书,怕他一个毛头小子不成。”坐在堂中的说书先生一脸担心的说到。
“我说无忌,你就不能劝劝长孙夫人,让他也给说书先生几两银钱,别再抹黑你妹妹了,你家不当事,这李家都要受不住了。”宇文普照坏笑着说到。
李世民抬头瞪了一眼宇文普照说“我家可没说过什么,我也没说过什么,不要胡说哦。”
“哎,也不瞒你们,上次打完这个说书先生,我母亲还重重的的责罚了我一顿,说我不知礼数,当街大人,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样子,差点连书都给我停掉,让我在家闭门思过,后来还是妹妹去说情,才把我放出来的,我不服就去问母亲,难道咱们堂堂将军府还出不起这个银钱吗?母亲说,这几个银子家里还是有的,只是一旦这么做了,便涨了说书人的气势,今儿只有醉仙楼说,明儿人家看到说这个有钱挣,而且还能两家挣,说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若我们和张家真杠上了,怎么解决,再说,我们家里两个姑娘听学,让说书的说哪个好,难不成一日换一个,你这两个妹妹听听外人的好也好,省的成日以为自己多厉害,结果出去就被人家比下去了,我觉得母亲说的有理,便没在管过了。”
“我母亲也是这么说的。”李世民回到。
“你也没忍住?”长孙无忌笑着问到。
“嗯。”
三人听完都忍不住笑了。
“我说先生这满洛阳城就你一个说书先生说人家三位千金的事,而且每每做高踩低,我听说这教文章的夫人说,长孙家的小姐,七岁上,文章、诗词已经写的很好了,有大家风范,那位高家小姐的女工也是数一数二的,之前有人在秀坊的麽麽那看到过高家小姐的刺绣,那鲤鱼秀的也是栩栩如生的,你一直这么捧张家小姐,莫不是收了人家银钱吧?”
此语一出,堂中的人更是笑翻了,说书先生的脸越发的不好看了。
这洛阳城里,关于三家小姐的闲言碎语到处都是,但大庭广众把这些女儿闺隔之事说成书的,还真只有醉仙楼这位,起先大家没听过,听着有趣,又有谈资,自然喜欢,可每每听来,都是说张家小姐如何、如何好,长孙家的和高家的如何、如何不好,人们便也不爱听了。
这日张府管家按照约定的日子来给醉仙楼的说书先生送月钱,这位说书先生却无论如何都不收了。
“先生,这月钱您都收了半年多了,怎得下个月的不收了呢?您若是嫌少,我在给您加点。”
“张管家,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别说上两个月长孙公子打我的伤还没好全,就是这两个月,说了四五次了,每每提到,底下的人都要起哄,老夫若在这么说下去,怕是没有饭碗了,还望张管家体谅啊!”
张管家看着老先生哭丧的脸,也着实没有办法,只得回去复命了,从此之后,关于这三位千金小姐的闲谈没有再在茶馆出现过。
可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天随人愿的,长孙桃夭八岁这一年,新帝登基,突厥进犯,长孙晟奉命出征,却迟迟未归。
“你父亲呢?你父亲怎么还没回来,仗不是打赢了吗?怎么战士们都回来了,他还没回来?”长孙夫人拉着长孙无忌焦急的说到。
“母亲,我们没有赢,北境失守了,父亲他。。父亲他战死沙场了。”长苏无忌的话像猛然间的一个闷棍一样,瞬间就把长孙夫人吓晕了过去。
“母亲!”长孙无忌和长孙桃夭连忙叫人把母亲抬到床榻上,长孙无忌转身便去寻大夫,却被迎面走来的长孙安业拦住了。
长孙安业是长孙晟的原配夫人生的第一个儿子,是长孙家的嫡长子,长孙晟去世,长孙家的继承人顺理成章便是他了。
“三弟急匆匆的这是要干什么去啊?”长孙安业面带微笑的说。
“母亲病了,我去请大夫。”长孙无忌不想跟他废话,继续往前走,却被小厮们一下子给截住了。
“这将军府里没有给你们请大夫的钱,你和你母亲、你妹妹,自己出门想办法吧。”
“你说什么?”长孙无忌惊讶的回头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
“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这家里没有你们母子三人住的地方了,都给我滚!”
长孙无忌刚好挣脱小厮的束缚去打眼前不是人的兄长,却听见了舅舅高士廉的声音“你们长孙家就是这样教导孩子的,父亲尸骨未寒,就要把自己的嫡母和弟弟、妹妹赶出家门吗?”高士廉说着话把长孙无忌护在了身后,转身跪下跟他说“没事,有舅舅在。”
“母亲,母亲晕倒了。”长孙无忌看到昔日最疼自己的舅舅突然哭了出来。
“走,我们去看你母亲。”
“你们休想进去。”长孙安业带着一众人堵在门前说到。
“我自己的妹妹,你们长孙家不要了,我带回高家都不成了吗?”高士廉看着和自己几乎一般高的长孙安业愤怒的吼到。
长孙安业听到这句话,命人让出了一条路并说“这房中的物品可都是长孙家的,可没有这母女三人的,我就行行好,把他们身上穿的的这几身衣服送给他们了,免得招晦气。”高士廉抱着昏迷的长孙夫人狠狠的瞪了长孙安业一眼,之后带着长孙无忌和长孙桃夭回到了高府。
长孙无忌出离了愤怒,情绪渐渐平静了,而长孙桃夭始终守在长孙夫人旁边,面色平静。
“妹妹,你都不怕吗?”长孙无忌忍不住问到。
“不怕,母亲一定会醒过来的,哥哥一定会给父亲报仇的。”长孙桃夭的眼神里满是坚定的说到。
长孙无忌含着泪笑着点了点头。
未到晚间长孙夫人便醒了,此时长孙炽也带着长孙家的人来请罪了,只是未曾见到长孙安业。
“那孩子鲁莽,不懂事,高大人莫要见怪。”长孙炽愧疚的说到。
“长孙伯父,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妹妹,更心疼这两个孩子,可今日见到长孙安业那个样子,我是断然不会在把他们母子三人送回去了,长孙将军已经血洗沙场,这谁都没想到,我们高家也养得起他们母子三人,就不劳烦长孙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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