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深秋,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高风谣和长孙桃夭在窗边的案几上临摹书画。
“风谣、桃夭。”长孙桃夭的母亲长孙夫人四下张望着进了屋。
“哎,我说怎么进门看不到人呢,原来躲到窗子底下来了。”
“姑姑,找我们有事吗?”高风谣放下毛笔问到。
“明日十五,我和你母亲打算去广济寺祈福,你们一道去吧。”
“母亲,最近街上不太平,我们连礼部的课都不上了,怎么想起这个时候去庙里祈福了呢?”
“你们在家里也憋了好些时日了,刚问过你舅舅了,街上已经没什么事了。”
长孙夫人说着话便出了门。
长孙桃夭和高风谣对视了一下,彼此了然于心的转了转眼珠,又继续低头临摹书画了。
第二日一早,高府的马车便出了门,到了广济寺,上了香,吃了斋饭,一行人变到寺庙后院的厢房里休息,因前些日子街上不太平,好些望族的夫人们都没有出门,今日来广济寺的人竟比平日多了好些。
林家夫人看到长孙夫人便笑嘻嘻的走过来打招呼“早就听说高家今天也要来上香,这不正遇见了。”
“林夫人今儿兴致真好。”高夫人笑着回到。
“我那比的过高夫人和长孙夫人啊,这两个姑娘养的是真好。”
“让夫人见笑了,孩子们在家也待了好些时日了,今儿趁着天气好,出门来散散心。”
“前些日子不太平,唐国公李大人又奉命出征了,听说人已经回来了,想必长孙家和李家的婚事也不远了吧?”林夫人笑着说。
“这个近些日子都不太平,她舅舅今儿早上好说去唐国公家问问呢,具体怎么样也得等回家才能知道了。”长孙夫人笑着说。
“前几日,大家闲着无聊,就在贺大人家聚了聚,请了几位洛阳城中比较有名气的老人,帮着整理一下锦缎、书画之类的,跟这些个人聊天难免要聊到洛阳城中最有名气的三位姑娘,也还是听崔麽麽说,说庄老先生评价过三位千金,说这张家的小姐,就像这桃花一样,美的不可方物,但却很难长久,这高家的小姐就像这桃叶一样,你看着不起眼,但品行高洁,即便被秋风扫落,也是能呵护桃树长大的,这长孙家的小姐就厉害了,这是这桃树的果实,是个非同寻常之人,庄老先生很少夸人,如今这么夸长孙小姐,想来这话早就传到唐国公家了,再者即便窦夫人没听到这些话,也定是不会悔婚的,长孙夫人不用这么谨慎小心。”林夫人意味深长的说。
“这到不是我多谨慎小心,而是今时不同往日,桃夭刚出生的时候,我们配唐国公家自然是良配,可如今,桃夭的嫁妆都未见得凑的齐,白白给人家添麻烦。”
“我的长孙夫人哟,唐国公家要是在乎嫁妆的人家,您当时舍得跟他家结亲吗?”
长孙桃夭和高风谣在内厢房里听着三位夫人讨论长孙桃夭的婚事,越听越觉得无聊,便从后门出去了。
出了厢房后门,没走几步,刚好撞见长孙无忌、李世民和宇文普照三人,他们搀扶着一位老妇人向厢房走了过来,因为是迎面撞见,即便两位少女此刻想躲,也无处可躲。
“兄长,你这是在做什么?”长苏桃夭惊讶的问到。
“这位老奶奶几个月之前领过杨玄感开仓赈灾的米,如今街上查的严,无处可去了,我们便把她带到广济寺来了。”
“这里是女眷休息的地方,你们三个被人撞见了,可怎么得了,人交给我们吧,你们赶紧走吧。”长孙桃夭说着话便伸手去扶老奶奶,目光和李世民交错,突然有一丝害羞。
李世民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样的情绪,冲着长孙桃夭点了点头,这算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微妙的气氛便已经在二人之间传递开来。
这日傍晚长孙桃夭和高风谣带着老奶奶回到了高家,等到长孙无忌回来,她们才知道,这些时日,他们三个人已经救了好些领过赈灾粮的人。
“兄长,陛下既然让人来抓这些人,就不会草草了事的,你们这样做,一旦被发现了,那就是掉脑袋的大罪啊!”高风谣害怕的说到。
“陛下杀人成性,洛阳城失守的时候,好多人都要饿死了,杨玄感开仓放粮也是好事,总不能因为人们吃了他放的粮食就杀人吧,那整个洛阳城的百姓都不要活了,大丈夫顶天立地,我们能救一些,便救一些。”
“你们把这些人安置在哪了呢?”长孙桃夭问到。
“自然不能全部集中到一处,有些人说家里在其他地方有亲眷,我们便把他们送出了城,还有些能做活的,告诉他们一些说辞,安排在了码头上,老弱病残的就安排在各种人少不易发觉的地方,陛下已经因为这个杀了好些人了,想必在过几日,这事就过去了。”长孙无忌低着头说。
“你们胆子还真大,就不怕刑部的人查到吗?”高风谣惊讶的问到。
“姐姐,这些人刑部自然是已经查到了,但既然他们能把人救出来,就说明定是有人放了水的,只要把人换个地方,自然也就没事了。”长孙桃夭说到。
“没想到,你还蛮聪明的吗?”长孙无忌笑着说。
“这刑部的人不好收买,是唐国公家的二公子还是宇文家的二公子?”长孙桃夭笑着问到。
“都有,他们也不想看着这么多人被冤杀,自然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了。”
“你们这么做,即使刑部真的有人查到了什么也不要紧,反正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没有仁政,自然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长孙桃夭若有所思的说到。
“是啊,而且还有秦王帮忙,我们也救了好些人呢。”长孙无忌随口说到。
“秦王?他?”长孙桃夭疑惑的问到。
“据说笄礼之后,秦王便着急忙慌的去张家提亲了,虽然后来杨玄感叛乱,在加上边境也不太平,但并不妨碍秦王和张家小姐见面啊,两人自小有婚约,自然也是可以说上几句话的,大约是这位张家小姐动了恻隐之心吧。”长孙无忌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长孙桃夭和高风谣却都点了点头说到“人美心善啊!”
“你们这是一副什么表情?”
“就是嫉妒的表情啊,都是一起行的笄礼,人家都已经上门提亲了,我们两个这儿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果然长的美就是不一样。”长孙桃夭撇着嘴说到。
“你这个姑娘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也这么小肚鸡肠了?”
“我小肚鸡肠,我若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看你还说不说我小肚鸡肠。”
“人家唐国公之前在战场上,生死未卜的,你让世民如何提亲,再者人家已经把这事与舅舅说明白了,在过两天,唐国公家提亲的人就来了,人家唐国公夫人还特意给你备了一份嫁妆,我的好妹妹,你别自己心胸小,也轻看了别人去。”长孙无忌说完话,有些生气的离开了。
长孙桃夭看着长孙无忌离去的背影,很是有些惭愧,他们的舅舅高士廉家境贫寒,自家女儿的嫁妆都备不齐,更何况她的,她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听说张家夫人正满洛阳城给张希璇置办嫁妆,自然是会心生妒忌的,她虽知道这样不对,可还是忍不住会觉得委屈。
“好了,堂兄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高风谣劝解到。
“姐姐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对?”长孙桃夭含着眼泪问到。
“桃夭,你最近确实有些反常,特别是见过张家小姐之后,总有意无意的要和人家去比,我们和她不一样,就别说长相了,只问家世,我们也是比不了的,你何必非要为难自己呢?”
“姐姐就不嫉妒吗?”
“我,我若真的嫉妒她,那我必然也是要嫉妒你的,那我定是活不到今日了。”
“这是什么话?”
“在遇到张家姐姐之前,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上没有比你更漂亮、更聪明的女孩了?”高风谣坏笑着问到。
“你不用低头,我们两个一起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你,一直都是最厉害的,虽然说书的先生一直捧张家小姐,你也觉得真正厉害的怎么会花钱雇人夸自己呢,所以完全没把人家放到心上,结果笄礼的时候遇到了,发现人家不仅长的漂亮,人也活泼开朗,重点是,也没什么大小姐脾气,还很好接触,是不是觉得自己一下子各方面都输了,心里难受?”
“姐姐。”长孙桃夭被高风谣说中了心事,不好意思的一直低着头。
“我从懂事起就有这种感受了,学走路,你要快一步,读书、写字就更不用说了,我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呢,你已经能抄写诗歌了,我一直在背后追你,一直感受着身边有一个永远比自己好的人是什么感受,我从记事起就开始告诉自己怎样去调节这种不适的感觉了,所以,我大概懂你,但我不得不说,我得谢谢张家姐姐,让你也有机会体会这种感觉。”
“姐姐高兴了,对不对,因为你赢了我?”
“是的。”高风谣笑着说。
“你不应该安慰我吗?告诉我怎样才能化解这种情绪?”长孙桃夭委屈的说。
“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就是顺其自然的就习惯了,你应该也会吧。”高风谣坏笑着说。
“啊!”长孙桃夭惊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好啦,不逗你了,你不是张家姐姐,你是你,你做好你自己就是了,为什么非要和张家姐姐比呢?即便有一日,你真的比赢了,又如何呢?你变不成张希璇,你永远是长孙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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