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爆发的火球,瞬间让杨波明了,那是一种白磷弹,这世上谁有白磷?这一切自然是马道长精心安排的,包括杨波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地起火,也一定是他的手笔。
不,准确地说,是马一真安排的,马一真是个神棍,一生都在装神弄鬼。有了白磷这种好手段,以他的本性,弃之不用,才见鬼了。
西山的火球已经熄灭,但众人惊魂未定,他们再看杨波,眼神儿已经不一样了。特别是雷矬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开了染坊,五彩杂呈。
杨波知道雷矬子在沈家堡是一号人物。当初在海上,杨波就听人说过,他率领的快船为沈燕青的商船护航,他并不总是和商船在一起,有时也会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
雷矬子也曾被人用火铳击中脸部,弹丸从鼻梁处击中,从右边的脸颊穿出,生生把他的脸打得像盛开的玫瑰花,好在当时马道长也在船上,马道长用他的神奇的羊肠线缝合术,把雷矬子脸上剩下的皮肉给缝了起来,保住一条性命。从此雷矬子五官挪位,看起来矬得很,雷矬子这个绰号得以在海上扬名立万。
在海上讨生活,杀的人越多,觉越迷信,这就像后世的一些贪官平素贪污腐化,无所不用其极,但私下里参道礼佛以求心安,都是一个道理。雷矬子对神灵鬼怪之类的东西,也是顶礼膜拜。
雷矬子惴惴不安地走到杨波身边,期期艾艾地问道:“杨..杨公子,你师父教过你三味真火的道术?”
“....”杨波一怔,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眼见雷矬子眉宇之间神色古怪,似有艳羡惊慌之意,杨波颇为诧异,何以这雷矬子对待他如此前倨后恭?杨波心里一动,他隐隐察觉到马道长把白磷弹秀出来的用意,马一真这是把杨波放在火上烤啊。
杨波心念所及,便向雷矬子含糊应道:“这个这个...我师父哪里有什么三味真火,一味真火都未必...”
雷矬子见杨波并没有明确否认,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猛拍大腿,脸上露出‘我早就说过’的神色,大声道:“我听人讲古西游记,里面有个红孩儿就能口吐三味真火,连太上老君,孙猴子都拿他没办法,别人都说那是书上胡谝乱造的,可我就知道这事做不得假..”
“红孩儿么?我还是喜欢哪吒,我命由我不由天,呵呵呵。”杨波干笑着附和道。
雷矬子忽地亢奋起来,嚷道:“着哇,俺最中意的就是哪吒,脚踩风火轮,口吐三味真火,就算玉皇大帝又奈我何,哈哈哈..”
不少人已经围上来,人群中有人说:“雷大哥,难道这杨公子是哪吒托生不成?”
杨波忙道:“这位大哥,哪能啊,杨波乃是凡夫俗子,哪能比得了天上的神仙..”杨波觉得不能继续呆下去了,赶紧对雷矬子说道:“雷大哥,你慢慢吃,我师父还等着我买烙饼回去吃早饭呢,回见啊回见..”
看起来,众人已把杨波身上着火跟西山火球联系在一起,杨波不由叹服马一真果然精于此道。蛊惑人心,很有一套。
杨波心里也颇为不爽,心道你马一真玩你的神鬼把戏,何苦把火放到我头上,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出尽洋相,你很爽是也不是?
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在石庙的屋顶的时候,杨波终于赶回石庙,远远看见乐水在庙门儿焦躁地来回走动,眼见杨波赶回,黑点儿也呃儿呃儿地叫着,迎了上来。杨波掰开一只烙饼,把里面的肉馅儿掏出来,丢在地上,黑点儿哼哼唧唧地开始享用早餐。
“师兄,师父不见了,他给你留下一封信。”乐水苦着脸,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杨波脑袋嗡一下,莫非马道长昨日所言要应验了?杨波一把拿过信,信封上写着杨波亲启,杨波急忙拆开信,里面是一张纸头,纸头上只有寥寥数语。杨波看罢,大惊失色,促生问道:“乐水,你看到师父往何处行?”
“我..我在厨房里煮粥,好像一阵子天上突然像有闪电,照得四下亮堂堂的,我出来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餐桌上师父留给你的信,我四下找过,师父..师父就是不见了。”乐水神色悲戚,眼见就要哭出声。
“我们再四下找找...”杨波抬步便往里闯,乐水凄凄惶惶地紧随其后。乐水问:“师兄,师父信上说了些啥?”
“师父怕是要离开我们了...”杨波把信递给乐水说道:“你自个儿看吧。”
“神火降临,为师大限已至,你当好自为之,照顾好乐水,为师去也...”乐水一边跟着走,一边念着信,急切道:“师兄,大限已至是..是什么意思?”
马道长平素也教乐水识些字,此时也不知乐水是不懂其意,还是只想再次确认?
在杨波心中,谈不上对马道长情深意重。前世虽然上过他的课,可是几乎没说过话,谈不上什么交情。这一世,两人也不过认识数日而已。但乐水就不同了,他是个孤儿,被马道长领到石庙已经好几年,感情总是有的。
杨波心有不忍,叹道:“师父可能只是出趟远门,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两个人找遍石庙每一个角落,哪里还有马道长的影子。回到厨房,杨波把烙饼从牛皮纸袋里倒出来,盛在一个小竹篮里,对乐水说:“饿了吧,我们先吃饭。”
杨波来石庙之前,乐水和马道长相依为命,如今马道长说走就走,乐水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心里没了依靠,神情不胜凄惶。杨波一旁看着,也觉得心酸不已。
乐水人生得瘦弱,平素不声不响,杨波心里也有事儿,对他关心的不够。马道长在信里说,要杨波照顾乐水,杨波自然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可乐水哪里吃得下?小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开始抹眼泪了,瘦弱的肩头也在抽动,见杨波坐下,不由自主把身体靠了过来。
乐水平素在厨房做饭,烟熏火燎的,脸上白一道黑一道,身上的布衣道袍脏得都看不见原来的颜色。偏偏杨波有是洁癖,见不得这么邋遢的一个人。
杨波眼见乐水扑向他的怀抱,便把住乐水的肩头,说道:“乐水,做人呢,最要紧要干干净净,改天我们去裁缝铺子,做几件新衣裳,好不好?”
乐水一楞,抽泣着说道:“师父也说过做人要干干净净,心底无私天地宽,与人为善,好人都会有好报...”
杨波有些不耐,连忙道:“对对对,做人就是要里外都干净,要做个高尚的人,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杨波突然感到莫名的烦躁,他冲乐水挥挥手,只身回到自己房里,伫立在桌前半晌,然后坐下,心里油然而生强烈的孤独感,就像被逐出狼群的一只孤狼,形单影只,杨波双手握紧拳头,情不自禁地狠狠砸向桌面,呯的一声,手砸的清疼,心肝儿都在颤。
马道长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历史的宿命?因为历史上的马一真在这一天消失,他就必须在这一天神隐?这在逻辑上不通。
也许马道长真的生病了,马一真虽然史料上记载以预知天下事而闻名,但治病救人是有真本事的,他自家事自家知,知道自己罹患重病,不如趁早了断,免受难忍之痛?
据传马一真已经年过三百岁,临行前起爆白磷弹,壮哉其行?
杨波思前想后,始终没弄明白为什么马道长会在他身上点火?从雷矬子和众食客的反应来看,他们视杨波为鬼怪也好,神灵也罢,但结局对杨波本人是好是坏,现在殊难预料。
杨波在屋里呆坐良久,一只手在桌上漫无目的地找寻,突然他触碰到一串钥匙,马道长昨日交给他的那一串。
杨波来到隔壁马道长的房间,房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试着用手中的钥匙打开那些锁着的柜筒。
首先打开的是木桌的抽屉,里面的东西很杂,杨波找到了一些铅笔,准确地说是自制铅笔,跟后世的铅笔有些形似,但要粗糙得多.还有一个放大镜,一把圆规和一把直尺。杨波把它们归置好,又放回原位。
然后他又打开身后的立柜,杨波看到厚厚的一叠书稿,杨波拿下一本,翻开仔细端详,这些都是马道长几年来的‘实验室’记录,基本用化学符号写成,偶尔参杂几个汉字。
杨波一本接着一本地翻看,正如马道长昨天所言,他所做的远不止白磷和红磷,杨波在书稿里甚至看到了雷*汞,tnt这些烈性炸药。把个杨波看的是心惊肉跳,脊梁沟都在冒白毛汗。
杨波始终没找到他想要的银子,难免有些失望.这是最后一个柜筒,杨波扭开锁,看到一个用红绸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事,杨波心下暗想,也许这个包裹里有些银子吧。
他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地打开,呈现在杨波眼前的东西却不是银子,而是另外的物事,一种让杨波震撼不已的物事。
一只左轮手枪
杨波差点惊掉下巴,心道这个马道长还真是能折腾啊。杨波拿起手枪,忍不住做了一个瞄准射击的动作,左一枪,右一枪,碧悠碧悠,杨波嘴里念念有词。
他放下枪,继续查看包裹里的东西,他看到一个硬纸盒,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两排纸弹,一排十枚,拢共二十枚。
杨波有拿起枪,枪在手中轻轻一抖,转盘弹舱弹出,杨波把硬纸盒里的纸弹一枚一枚地压进弹筒,然后把弹仓归位。枪在手里掂了又掂,杨波傻呵呵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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