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高昌城北二十五里外,是驻有两万突厥兵的大营。
在中军大帐内,摆放着阿史那明镜的尸体,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洞穿了整个尸体,大大睁着的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惊恐。
一袭戎装的阿史那明月面色难看,眼中闪烁着浓烈的杀意,一张脸狰狞得吓人。
他自问西突厥对高昌已经相当宽容、相当恩惠了,但是高昌王麴伯雅为设宴为由,骗了自己的大哥和一众大将过去,然后极尽残酷的诛杀干净,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找到。
“叶护,麴伯雅与我突厥从来就没有同心过,他看到隋朝收复了伊吾郡,便急匆匆的向隋朝表忠心,并残酷心狠的杀了酋长,我们必须报复。我们必须在隋军和境之前结束战斗,否则必生变故!”一名部将双目通红的大声叫道,引起了其他人一片呼应。
“必须给高昌还以颜色,让实力告诉他们,大突厥才是西域霸主!”
“屠了高昌,让西域各国知道明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强者定律。”
“……”
“砰!”
阿史那明月拔出腰间佩刀,狠狠一刀,将面前的案桌斩为两半,眼中射出让人心惊的寒芒,咬牙切齿的说道:“告诉我大突厥的勇士们,杀入高昌城,十天不封刀。”
“遵命!”
外族权利的表现,无非就是女人、牲口、食物,而这些都是要在战争来获得的,高昌国财力相当富足,除了坐拥丝绸之路便利交通和贸易税收,自然资源也很富足,著名土产有赤盐、白盐、葡萄、冻酒、刺蜜、白面、叠布及丝织品等特产都是他们渴求不已的东西了。
‘十天不封刀’的命令,自然是大抢特抢的意思了,部将们高兴坏了。
命令下达营帐
“嗷!嗷!嗷”的巨大欢呼回荡在军营之中。这惊天动地的大喊声,足显草原民族内心充满着破坏的野性,他们渴望战争和杀戮、更渴望破坏。
望着气势涛天的大军,阿史那明月脸上闪过了浓浓的激动,以前他是高呼中的一员,如今地位颠倒,他终于从欢呼者变成了接受欢呼的上位者了,高声道:“杀入高昌城,十天不封刀。”
“杀入高昌城,十天不封刀。”
两万突厥铁骑在将领的带领下,以漫山遍野之势向西面的高昌城狂奔而去,浩浩荡荡的大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奔行在原野上,奔向充满了财富的高昌城。
奔行十里,只见两万高昌兵列着整齐的队形在他们面前,高昌兵所在之地虽然是平整的高地,但地面破碎不平,到处是小沟壑和小片林地,这地形对步兵没什么影响,但对于肆无忌惮奔驰的突厥骑兵却影响很大,稍不留神马蹄便会落入沟壑之中。
高昌兵在这里摆开阵式,显然是利用这种地形做主战场,针对性极强。
“好狡猾的贼子!”憋了一口气的阿史那明月有一种骂娘的冲动,这鬼地方怎么打?
下马?
那是扬己之短,避己之长。
骑战?
坑坑洼洼的地形,是骑兵的天敌。
“报!”便在此时,一骑向后方狂奔而至,惶恐的说道:“启禀叶护,北方三十里外尘烟滚滚,有近十万隋军骑兵杀来。”
众人听到这不利的消息之后,无不色变,阿史那明月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旁边一名战将低声道:“叶护,绝不能让隋军和高昌兵形成南北夹击之势,我们立刻调头北上,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隋军包围,撤往可汗浮图城。”
所有将领都望着阿史那明月,焦急的等他决定,良久,阿史那明白摇了摇头,“不,我们不能北上,我们要立刻和高昌兵决一死战!”
战将大惊道,“叶护,地面不平,这不是决战之良地啊。高昌兵一旦拖住我们,隋军很快就到了。”
“隋军人多,素来诡计多端,他们从北方而来,路上必然有所准备,而且,罗漫山道路艰险,容易被他们伏击。高昌兵如今倾巢而出,我们只要打败了他们,便可无后顾之忧的西撤。”阿史那明月咬牙说道。
众人为之默然,这的确是正确的决定。
“传我命令,大军就地列阵,立即和高昌兵决战!”一道道命令下达,突厥大军开始调整队伍,准备冲锋。
高昌军的统帅是太子麴文泰,他看到突厥大军杀了过来,脸色为之大变。
隋朝那群女魔头杀光了宫廷中的突厥兵,那个阴险的杜如晦还担心高昌不从命,把阿史那明镜的尸体送还给了阿史那明月,到了这一步,高昌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乖乖听从隋军安排。
不过隋军倒也没有做得太绝,他们选好了决战地形后,开出了正面对峙和后面掩杀的两个条件,让高昌自己选一个。
眼前这地形极不利骑兵作战,在前后敌兵都一样的情况下,麴文泰如果是突厥主将,肯定会调头去从后面袭来的两万隋军,因为北方地势平坦,利于骑兵作战。也因此麴文泰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正面对峙,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阿史那明月不知是傻了还是怎么的,居然对着他们高昌兵杀了过来。
他真搞不懂了,这同样叫明月的人,智力怎么相差这么大呢?
“太子殿下,突厥人杀过来了。”麴演也是一脸苦涩表情,他也搞不懂,阿史那明月平时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咋就犯昏了呢?莫非真要报杀兄之仇不成?这可不像啊。因为阿那史明月有一次酒后说过,要把阿史那明镜取而代之呢。
这时,为了在这个地形决战,而没有乘坐战马来的高昌兵已经退无可退了。
负责监督的阴明月,看了一眼犹豫不决的麴文泰,冷冷的说道:“我大隋无所谓,可以从容离去。但对你们来说没退路了!不想死的话,只能往前杀!正面对峙是你们自己选的,怪不了谁。”
“出战!”麴文泰咬了咬牙,拔出腰间宝剑,脸上泛起一抹狰狞。他知道,如果下达撤退的命令,非得被突厥骑兵碾死。
随着麴文泰的命令,高昌兵迎上了突厥大军的冲击,他们绝大多数是有着胡人血统的汉民,部署都是中原军队传统的作战方式。‘呜――呜――’
突厥大军号角呜咽,杀声大作,
阿史那明月战刀一挥,“杀!”
一万骑兵率先杀出,马蹄声惊天动地,相距一里之遥后,另外一万骑兵也杀了出来。弥漫的黄尘遮蔽天空,铺天盖地向高昌兵阵杀来。
“放箭!”麴文泰恶狠狠的下令,“给老子狠狠地射,拼命的射!不要怕浪费。”
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呐喊声中,他的命令声被淹没了,一名侍卫骑在战马上高高举起大旗,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随着他手中大旗向下一挥,只听一片弩机声响,黑压压的箭矢腾空而起,呼啸着刺向弥漫黄尘虚空,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弓箭手也己射出,一轮三排箭,弩箭俨如织成的一张箭网,铺天盖地扑向突厥骑兵。
黄尘中惨叫四起,不断有人马中箭。但突厥人情知慢上一步,便被冲击而来同袍撞死,所以他们只能冒着箭雨往前冲,只要拉近距离,便可击杀这些该死的高昌人。人皆此心的突厥兵显得极为顽强,他们不顾生死的策马疾冲,这时高昌兵的第二轮箭矢也随即射出,矢如雨注、箭若飞蝗,密集地射到突厥骑兵密集的军阵,一片片突厥骑兵中箭摔倒,战马惨嘶,士兵哀嚎,突厥前锋伤亡极其惨重。
短短两轮箭雨便有三千多名突厥骑兵中箭倒下,但突厥兵前赴后继,片刻便已经席卷而至,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杀入敌阵,破除箭阵。
终于!
两军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最前面的高昌兵在这次相撞中悲惨地死去,身体支离破碎,头盔和折断的长矛飞向天空,很多尸体都被撞飞了起来,到处是碎片。
惨叫和哭声此起彼伏,黄烟弥漫,血腥气浓烈得令人作呕,只是瞬间功夫,这个决战之所便宛若人间炼狱……
..........
在森林另一边,苏定方冷漠的看着舍生忘死的两支军队,脸色一片漠然。
前阻后攻的办法是他想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对付高昌军,不出他之所料,高昌选择了与突厥军对峙,企图借不利骑兵的地势吓退突厥,从而保下高昌军队,但他苏定方又岂是那么好说话的?
在高昌兵做出选择之后,他便率军于高昌城以北进行了部署,先让一万骑军一人双马的绑上树枝在突厥军背后拖曳,从而营造出了十万大军之势,成功的把突厥兵逼上了与高昌对决的战场。接着他又率领一万大军在此潜伏,坐看两军厮杀。
“将军,高昌兵很顽强啊!”一边的一名校尉有些惊讶的说道。
“所以才要把高昌兵消耗干净!”苏定方看着快要撑不住的高昌兵,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
这时,高昌军在突厥强大的骑兵攻势下,死伤惨重,剩下的士兵终于顶不住突厥兵强大压力,纷纷调转头向西奔逃,而后面数百步外便是追随奔来的突厥骑兵。
麴文泰大怒,举矛戳死率先逃回的一名士兵,他的亲兵也一起动手,刺死了数十名逃兵,逼着他们回头厮杀,并厉声喊道:“后面就是高昌城,你们每一个人生在此处长在此处,家在此处……现在,你们要是退了,你们的妻儿父母兄弟,你们所拥有的所珍视的一切就都没有了,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
高昌兵宛若巨兽咆哮,在震动天地的嘶吼声中勇气倍增,无数沾染鲜血的刀光在云天之下闪烁。这股陡然生出的勇气,居然将突厥兵的势力压了回去。
“让我军出击!”苏定方眼看差不多了,便下达攻击的指令。
几十名士兵吹起了号角,早已在阵后列队的大隋骑兵抬起手中长槊,“――杀!!”
滚滚洪流势不可挡,向突厥兵背后突进。
声势如雷,马蹄跺得碎石震起。轰然之间,直冲过去的铁骑贯入人潮,数不清人被撞得飞起来,掀起无数血浪。睥睨天下的气势充斥天地间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席卷一切、淹没一切。
麴文泰看到援军终于到了,大喜道:“勇士们,大隋援军到了,给我狠狠的杀!”
在一群亲卫的护卫下,与麴演一道杀了出去。浑不知轻松杀敌的阴涟漪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盯着他看。
而在丛林之中,一名士兵将几支箭矢递给了苏定方:“将军,突厥人的箭!”
“一支足矣!”
苏定方接过一支箭矢,仔细观看之后,从战马上取出自己的三石骑弓,他张弓搭箭,弓如满月,冰冷的箭头指向麴文泰,看穿了对方的移动轨迹后,弦一松,只听见‘崩’的一声巨响,箭矢脱弦而出,以一种开金裂石之势朝麴文泰射去。
麴文泰若有所感,他一抬头,一支冰冷箭矢蓦地出现在他眼前,躲闪却已不及,旁边亲卫只听‘噗’的一声,一支箭矢从他们的太子眉心透脑而过,红白脑浆四溅,箭尖从他后脑贯出一截,麴文泰张着嘴仰面倒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的亲卫一片混乱,大多士兵都惊得魂飞魄散。
苏定方哈哈一笑,感觉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现在过瘾过。
猎杀太子,真他{娘}的shuǎng sǐ。
……
“比姓阴的还阴险!”持槊而立的阴明月心下感慨,带着一伙女兵策马上前,但有突厥人冲到近前,便一槊刺死,在这有限的空间内,弩箭加上弓箭,卷起一阵死亡旋风,不到数息时间,足有三百多名突厥人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