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县以北,浔江拦住了大乾国防军的去路。
左近的渔船和渡船已经被清兵或者凿沉焚毁或者拉走了,没有船就不能顺浔江而下直取梧州府了。
在询问了当地许多熟悉地形的老乡之后得知江北山多路险崎岖难行,张石川决定先向东等到了梧州府左近再砍树造木筏渡江。
三天后国防军抵达了梧州城对面,和梧州隔江相望。
梧州在浔江以北,桂江南岸,正在两江交汇处。碧绿的桂江水与混黄的浔江水在汇流,遂形成一半黄一半绿的鸳鸯江。
尤在七月间,放眼望去,浔江浩淼、水流滔滔;桂江碧绿、波光粼粼,两江交汇处,一浊一清、泾渭分明,恰似戏水鸳鸯,相互依偎、相互拥抱、长相厮守、难舍难分,看得众人都啧啧称奇。
当然现在不是称奇的时候,是要研究怎么渡过江去打下梧州。依江而建的梧州城三面环水背后是山,可谓是易守难攻的险地。城墙上那黑洞洞的炮口以及影影绰绰的人影都表名了他们不肯投降。
江面宽越八百米,城墙距离江暗又是千米左右,这个距离,只要一蹬岸就会遭到清军的炮击,想来当初造城的时候就已经设计好了。
“全军继续往东行几里,避开北面的城墙,找一处江面较窄的地方造木筏准备渡江,然后再沿着江边官道杀回去。”张石川在地上简单画了个地形图和路线说道。
“是!”韦良胜等人答应了一声带着人去砍树了。
七月初四日,五十支木筏造好了,每个可搭载十人左右。一声令下,国防军开始一批批的渡江。
刚过去了一小半人,忽然上游冲出来近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顺流而下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握草!赶紧让江里的人速度划!就近靠岸!”张石川可是吓了一跳。
笨拙毫无设防的木筏怎么和人家的船拼?这个速度,只要他们撞上来就能装散了江中的这些木筏!
而且怕对岸有清军埋伏,韦良胜先带着两千多人过了江,现在正在往北岸运的是辎重和火炮!
“赶紧把岸边的平海二式给我架起来!轰他们!”张石川吼道。
一共就带了二十门平海二式和三十门开山一式,现在倒是有一半在江里呢,好在国防军训练有素,把岸边等着装船的平海二式给架了起来,在江心的木筏也在拼命往最近的岸边划去。
可清军的船已经开过来了,果然和张石川所想的一样,他们选择了直接撞上来。木筏上的国防军分分开枪射击,但是清军凭借着船身的掩护,造不成什么伤亡,更阻挡不住一条条木筏被撞散,木筏上的人和火炮掉入江中。
平海二式在怒吼,但是每发一炮就要调整射击角度,而且岸上只有八门炮了,又怕伤着自己人,射击起来难免畏手畏脚,虽然击中了几艘敌船也于事无补了,二十分钟,五十艘木筏有大半被撞散,木筏上的国防军和辎重火炮都落入江中。
看到离岸稍近一些就会遭到岸上的国防军步枪射击,清军也不敢大意,好像也知道见好就收,一个个在江心调转船头又回去了。
“小韦!小心对岸有敌军突袭!赶紧找掩体!”张石川扯着嗓子往江对面吼道。
但是五六百米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再加上江水声和风声,张石川的吼声有些徒劳。韦良胜在江那边也大吼着什么,一样是根本听不清。
张石川很担心江对岸的人,他们只有步枪和每人一个基数的五十发弹药外加两颗手雷,没有火炮,关键的是没有粮食!
清点一下,一仗打下来损失了三十几个战士,木筏还剩下二十艘,火炮还有七门平海二式和八门开山一式。
而他这边也得加强戒备,毕竟剩下的物资都在这边呢。粮食没了还可以买甚至可以抢,子弹炮弹没了可就好玩了。
就在张石川挠着脑袋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眼尖的花琪抓住张石川的胳膊急道:“哥,对面山上有埋伏!”
张石川拿出望远镜一看,果然山林里有清军的影子。
“那边!那边还有!是骑兵!”花琪又说道。
“平海二式开火!支援对面的兄弟们!快,把麻绳都找出来,接在一起,划着木筏把绳子带过江去!挖坑,埋开山一式!土盖得厚一点,1.5倍发射药,往那块石头上轰,看看能不能把那块山给炸塌了阻挡骑兵!”
张石川的眼都红了,和韦良胜一起过去的两千来人都在河岸一带,而河边只有不足十米宽的平地再往南就是山林了。现在山林里清军居高临下,西边官道上骑兵杀了过来,这是要两下合围包饺子啊!
好在韦良胜也发现了不对劲:“就近在河边找掩体!上刺刀,开保险,准备迎敌!”
可两千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掩体,再加上几乎都是没打过仗的新兵,场面有点乱。轰!一声爆炸在半山腰炸响,顿时又引来更大的慌乱。
“别慌,是乾王在河对岸用火炮支援咱们呢!一营一连的,守住官道,其余的人瞄准山上!撤到河边,小心对面在山上往下扔石头!”
官道只有这么宽,韦良胜的人施展不开,对面的骑兵同样占不到便宜,他们只能三匹马并排冲过来。
没等骑兵赶到,山腰上埋伏着的清兵已经开始往下冲了,一面向下一面用鸟枪射击。这么一会儿他们已经挨了十来炮了,再蹲下去就该被炸残了。
“开火!”看到清兵已经下山了,韦良胜也扣动了扳机,射杀了一个正准备开枪的清兵。
爆豆一般的枪声响起来,两边人开始互射起来。而那边,清军的骑兵也杀了过来,穿着棉甲,居然是满族骑兵!
枪声响起,有人被击落马下,瞬间被后面的马踩成了肉泥,但是马上的骑兵也拿出弓箭开始还击。
“要开火了,1.5倍发射药,注意隐蔽!”炮手喊道。
“哥!你过来这边一点!”花琪和阿奴一左一右的拉着张石川往一旁退开了十几米。
多装发射药自然能把炸药包弹射得更远,但是炸膛的危险也相应提高了,搞不好直接炸膛了炸药包飞不出去就直接把自己人给炸了。如果不是张石川急眼了不会用这种打法的。
砰的一声闷响,巨大的炸药包在火舌的推送下冲膛而出,飞过了六百来米宽的江面落在了对岸,一声巨响,正好经过的骑兵顿时被撂倒了七八个。
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响,不过有两枚掉进了水里被水冲着往下走了一段才爆炸,掀起十来米高的水柱。
一门开山一式扛不住超标的膛压,炸膛了,好在炮手都趴在地上,而炸药包虽然推力不足,也被弹了出去掉进了江里,才没造成伤亡。
终于有一发爆炸后炸倒了路旁的一颗人腿粗细的大树,大树吱呀呀呻吟了一声之后轰然倒塌,正好把路给拦住了。
“行了,开山一式别打了!”见骑兵已经受阻了,张石川立马制止了这种自杀式炮击。
“废捞们,杀敌拿勋章就在此刻!一营二连,掩护射击。三连,和二营的跟我上!冲上山去!”韦良胜一见对面的骑兵无法冲过来了,直接把手一挥发动了冲锋的命令。
路对面的清军鸟枪射速慢,但是大多躲在树后面,开了一枪后就藏起来装弹,然后冒出头来又一枪,而自己这边掩体不够用,只能俯卧在地和清军对射。
现在没有了骑兵从边路冲过来的威胁,直接冲过去和清军肉搏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官道上受阻的骑兵只能绕个小圈子踏水继续冲,这样一来速度就减慢了,迎接他们的除了一颗颗铅弹还有一枚枚冒着烟的手榴弹。
四里之外的梧州城守备府。
不远处隆隆的炮声不时响起,厅内的人都有些紧张之色,唯有城守尉伦恭阿坐在太师椅上悠闲的品着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报!”有人跑进来。
“讲!”伦恭阿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水师出其不意,已将张逆渡河木排筏撞毁大半,许多渡江之火炮和贼军落入河中,贼军已经被大江分割成两段!”
“嗯,再探再报。”伦恭阿点了点头说道:“传令,北岸伏兵伺机而动!”
“是!”传令兵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将军神机妙算,标下佩服!”游击邢纲一拱手说道。
“都统用兵如神,真乃孙吴再世!”梧州知府徐凤鸣也跟着拍道。
“哎,雕虫小技而!”伦恭阿假装谦虚的挥了挥手说道。
可没得意多久,又有人来报:骑兵受阻,折损过半,现已撤回,鸟枪兵不济,已经被打散,参将高杰战死……
啪嗒,伦恭阿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上。怎么会?他这么天衣无缝的安排,还有五百八旗精锐骑兵,一千鸟枪兵,这可是他东拼西凑,又在浔州府、平乐府借调了不少过来的,这就垮了?说好的打逆贼一个出其不意呢?说好的敌军火炮大多掉入江中了呢?
“报!逆贼在江面上拉通了一条缆绳,南岸逆贼正在渡江,现在正在江北集结,已经朝府城前进了!”
“全体将士,跟我登城楼守城!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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