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怎么可能呢?
联络员完全不相信前面的发现,抢前几步,抓起自己手中的强光电棒,顺着闻讯跟着照过来的几道光束一起,对准前面地上的一团黑乎乎的物事,仅仅照了一下,跟上来的所有官兵,不觉都是一声惊呼道:
“天呐,真的是一个人啊!”
联络员脸上顿时大变,忽然抬手厉声道:
“警戒,警戒,林连长!”
林大河心中也是一阵警讯大作,马上扯下自己背着的枪支,同时在嘴里疾呼道:
“全体都有,战斗展开――”
说着,他又扭头对了联络员道:
“退后,请你回到我们的警戒阵中。”
联络员这时却摇摇头,头也不回道:
“不要管我,让你警戒的,是指现在的整个地穴,而不是我这个人。”
“现在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只要在这里,我是可以随时牺牲掉的一个人,懂吗?”
什么?
林大河不由得怔住了,跟着就恍惚了一下:
联络员,原来是可以被牺牲的?
你们,可见这个地穴有多么重要了!
但是很快,一股相似的神圣感蓦地也从林大河的胸中油然而生。
紧接着,他便感同身受地默默点了点头:
不错,当军事重地或者我们的家园,一旦出现没有预料到的敌情,只要是新兵营中的一员,我们都是可以随时赴汤蹈火牺牲个人的一切的!
而就在这时,像一头警惕的猎豹般摸了过去的联络员,却忽然长舒了一口气,跟着打出一个警报解除的手势道:
“林连长,没事了,地上是一个尸身,只是还不清楚,他是怎么样摸进来的?”
“嗯,不对,他似乎刚刚断气,还有体温。”
“林连长,稳妥起见,你还是叫你连队的卫生兵过来一下。”
听警报解除,林大河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急忙派了一名战士回到地面,将连队卫生兵带了下来。
卫生兵快速检查了一番后,马上精神一振道:
“连长,这个人还没有死,只是失血过多,已经进入假死状态。如果不马上进行干预,从理论上而言,他倒也的确算是一个死人了。”
“这人救还是不救,还得请连长定夺。”
林大河一听,哪敢自己做主,马上看向联络员。
联络员倒也机警,沉思了一下,跟着点头道:
“此人甚是可疑,而且年岁已经不小了,不管是敌是友,都得先把人救活,我们才能做出进一步判断。”
“直接救人吧,林连长。”
躺在地上快要死翘翘的吴襄,哪里知道,阴差阳错之下,他竟然运气不错,鬼使神差地被新兵营给救活了过来。
当然,联络员以及林大河,同样也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鬼使神差地竟然也救下了吴襄。
如果他们知道眼前这个濒死的老头儿,是吴三桂的亲爹吴襄,他们还愿不愿意出手救他,可就在两可之间了。
当然,这也还是老奸巨猾的吴襄,在被救过来的瞬间,在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之下,竟然还能马上反应过来,一下子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老人家,惟妙惟肖地装出了一副可怜样儿,硬是瞒天过海骗过了林大河甚至满心怀疑的联络员。
“什么,你是大顺军中的一名账房先生,奉命随军前往山海关城下各门运送粮草,结果不慎失足从上面的石缝中掉下来?”
“老头儿,你可不要骗我们――”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又这么大岁数,竟然没有摔死你,你命很大吗?”
“哼,真与不真,一会儿我们过去一看便知。”
听着林大河与联络员的恐吓,吴襄马上佯作更加可怜的样子道:
“哎呀各位军爷,老朽都这副模样了,还骗什么人呢?”
“你们若是不信,上面那个洞口就在那里,各位军爷随便过去几个人瞧瞧,便什么都清楚了。”
“再说了,我们大顺军就在山海关城门楼子外面,你们若是还不信,派个人过去核实一番,各位军爷你看看老朽怕不怕。若是怕了,老朽会这样说么?”
原本脱口就要说派人过去到大顺军查证一番的林大河,顿时说不出嘴了。
而且,他不仅硬生生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而且还与联络员对视一眼后,一下子同情地点头道:
“联络员,你看呢?”
不知不觉,联络员也打消了要去查证一番的念头,但心中的一丝疑惑,终究还是一时间很难消除,于是看了一眼头顶道:
“不管怎么说,他能活下来,也是他自己命大。暂且先跟着我们吧,他既然是账房先生,正好也用得着。”
“只是,在没有彻底弄清他的身份之前,即使这边事帮咱们昨晚了,也还不能放他走。”
这个是当然的。
林大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即将吴襄甩给了一个膀大腰圆的战士,叮嘱道:
“从现在起,他就跟着你了。”
“记住,一会儿帮咱们往外运火器弹药时,你盯紧点儿,瞧瞧他是不是账房先生的模样。”
“等这边事了啦,他也还是跟着你,直到弄清他到底是不是账房先生为止,他的吃喝拉撒睡包括安全和看守,全都是你的事!”
安排好属于他们连队的任务后,林大河回到联络员身边,见他犹自望着头顶的那道斜射而下的光亮,于是也不无担忧道:
“怎么样,发现什么不对没有?”
联络员摇摇头,兀自一动不动地仰着脖子望道:
“这个地穴实在太大了,虽然宽窄最大不过两三丈,最小处也才丈许而已,但前后可就长了去喽,足足十里多地。”
“这么大一处地穴,即便将军当初领着我们前前后后也踏勘了好几遍,但角角落落之处,怎么可能全都知道?”
“你瞧,就像现在咱们头顶这个缝隙,像这样的小洞小缝多得不可计数,那老东西掉下来,倒也说得过去。”
林大河点点头,忽然看到脚下正对着头顶光亮处一大片蓬松的厚厚干草,顿时奇道:
“这么多干草,是咱们的人之前留下的吗?”
联络员这才低头看了看,想了想道:
“应该是吧,老实说,我是最后一批才分派到这一处地穴的,这里的很多细节,我其实也不是全部清楚。”
最后一批才来的?
林大河忽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漏洞,不过这一次却聪明地没有再接着往下去问,开始越来越觉得“联络员”这个群体的神秘了,也因此不由得对这个群体向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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