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吓着老子?
哈哈,已经有多少年了,别管敌人还是自己人,现在还从未有人敢于这样跟自己说话!
刘宗敏怒极反笑,吊起牛卵般的双眼,斜睨着田见秀道:
“好好好,你果然不愧是我闯营中的一等一智将泽侯,竟然说你的火铳营会吓着俺老刘?”
“既如此,咱们都别啰嗦了,且教你的火铳营拉出来,让俺一个大老粗瞧瞧,你的火铳营到底是如何吓得俺老刘屁滚尿流的!”
谁知,田见秀却不慌不忙地一摇头道:
“汝侯勿恼,我这火铳营,共有三百支花了大价钱购回来的红毛最新式火铳枪,乃是一等一的神物。”
“若是就这样干巴巴地放上几铳,汝侯干巴巴地看了,也品不出其中的真味来——”
“若教我老田来说,何不请汝侯索性耐下性子,教人快马回去,将汝侯营中的火铳手挑选一百名过来,临时立起一个靶场,扎上一些草人与障碍物,我们双方就在靶场内对着草人与那障碍物比试。”
“那样的话,咱们既真刀真枪地比过,又能不伤人命不伤和气,更能看出各自手中火铳枪的好坏,岂不妙哉?”
刘宗敏一听,稍稍一想,便咂摸出了其中的好处和真谛,不由得也是一阵心动,转怒为喜地一拍田见秀道:
“哈哈哈,好你个田见秀,果然不愧是我闯营有勇有谋、能文能武的第一智将!”
“好,就照你汝侯说的,俺老刘且就耐住性子再等他娘的一等——”
说着,他抬手一指,对他的一名亲兵道:
“你速速回去,教那火器营的辛思业、辛思忠从他们各自的左右营中,选出一百名火铳手来!”
不过,亲兵刚刚绝尘而去,刘宗敏却又马上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扯着田见秀就要先去他的火铳营瞧瞧再说。
田见秀当然知道好东西最要紧的就是第一眼,这就像给自己娶亲找女人,没有哪一个红娘一上来就把捂在自己手里最好的女子,平白就让人看了去的吧?
这一次,田见秀也不客气,直接反手抓起刘宗敏,扯着他便哄道:
“走走走,汝侯,心急吃不了热粥,好事更不在忙中求。既然你手中有闯王的军中饮酒特赦令,我那里正好还藏着一种好酒,包管是你从没有喝到过的,你我先对饮一盏再说。”
一听有酒,刘宗敏顿时眉飞色舞,搂着田见秀便亲热道:
“泽侯,你也他娘的太小气了吧?”
“一盏怎么够,非三盏不可,俺也不白喝你的。若是一会儿见了你那酒,果真如你所言是老子从未喝到过的,俺也再不瞒你,就对你实言相告这次的真正军情!”
三盏,呵呵,三盏非他娘的将你当场撂在地上——
田见秀暗自鄙夷着,冷不丁却听到刘宗敏说真正的军情,连忙打起精神,收起他胸中的鄙薄之心,又与刘宗敏虚与委蛇地亲热起来。
来到田见秀大帐,还未坐定,刘宗敏便左顾右盼道:
“酒呢?快快快,上酒!”
田见秀暗暗摇头,钻入后帐,将深藏在大箱中的那瓶孟远作为礼物特意送给他的老白干取出,然后一脸炫耀地晃荡了出来。
刘宗敏看了一眼,不觉笑出声来:
“泽侯,这就是你说的美酒?”
“他娘的,连个像样的酒坛子都没有,这也能叫美酒!”
田见秀哼一声,不慌不忙地将酒瓶子一亮道:
“汝侯,别忘了咱们从前起兵时,常常被那些土豪劣绅们笑话的样子。你且看清了再开口,免得闪了你的舌头!”
果不其然,透明的酒瓶子一亮,刘宗敏两眼顿时就直了,目不转睛道:
“泽侯,且不说你这酒如何,单是这盛酒的玩意就是宝贝啊!”
田见秀得意地一笑,将手中酒瓶伸到刘宗敏鼻子下面,猛然一把拔出酒瓶盖子,还没说话,刘宗敏就猛吸一口气,当场闭目就是深深一叹道:
“泽侯,泽侯,俺信了你啦,你他娘的,果然没有在这酒上欺瞒与俺——”
“快快快,先给俺满斟一盏再说!”
这时,被叫来作陪的幕僚高成,忽然壮起胆子道:
“汝侯,此酒性子之烈,小人敢说是当今大明所有饮者,都不曾碰见过的。”
“泽侯初得此酒时,曾被一再告诫,我大明的酒,可以用盏,用樽,甚至可以大碗喝,大坛灌。”
“但此酒,只能用盅。而且,即便海量如汝侯,也最多两盅,多一盅,都得当场醉倒不可!”
话音未落,刘宗敏的牛眼一下子瞪将起来,张嘴骂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也不去瞧瞧俺的乌骓马,当初自那西域万金买回,性子比天下第一的贞节牌坊下的烈女还有刚烈,结果如何,还不是今日被俺骑在胯下?”
“这酒虽好,还能烈过俺的乌骓马?倒酒,就用大盏,俺若是被它整倒下了,俺就、俺就——”
说着,刘宗敏忽然上下其手,在自己身上到处胡乱摸着。
谁知,摸了半天,他也没有摸出什么来。
想必出来的匆忙,怀里连一根灯芯草都不曾带着。
一阵大窘之下,刘宗敏忽然一呲牙道:
“泽侯,俺看你这一瓶子酒,也就能倒两盏而已。”
“你是地主,当尽地主之谊。所以,今日这酒你就别喝了,全都他娘的让给俺。”
“俺若是真教你的幕僚狗嘴说中了,回去便将俺的那个美姬送与你!”
想到自己的任务,加上至今还没有一个像样的投名状。这一次如果真像神威将军说的那样,趁着鞑子、吴三桂和李自成全都凑到了一块,待神威将军出手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如此大业,此时不立功更待何时?
与大功相比,这点酒又算得了什么——
田见秀想通了前后,忽然间也豁出去了,直接亲手抓过一个杯盏,就将酒瓶斜过来,向里面咕嘟咕嘟地倾倒起来。
倒到一半,刘宗敏不觉鼻翼大动,探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开始使劲扇风,一边在嘴里道:
“好酒,果然好酒,仅仅只是酒味出来,便教人馋虫勾了出来。”
“哈哈哈,泽侯,到你这里,不虚此行啊!”
田见秀暗自冷笑一声,酒,这时也恰好倒满了一盏,于是收起酒瓶,将杯盏一推,望着刘宗敏示意了一下,心底却道:
喝吧,奶奶的,定教你倒在老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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