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男子也不是眼不明之人,一眼就能辨认出秦彦才是其中的说话人,他朝前走了两步,弯腰行礼:“多谢小公爷给予帮助。”
秦彦淡淡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既然你受伤了,不如去我府中坐坐?”
青衫男子沉默片刻。
须臾之后,他摇了摇头:“小公爷已经帮助过我了,剩下的伤口小生会自己处理,劳烦小公爷了。”
秦彦也不强求,见他这幅模样倒是多问了一句:“你也是进京来参加科举的吗?”
青衫男子应下,又解释道:“我名为印文俊,爹娘辛辛苦苦变卖家产供我上学堂,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不负爹娘的心愿,一举中举。没想到在路上偶遇这几个富家子弟,才被羞辱。”
说着,脸上出现了几分愤然。
“他们竟然……竟然让我舔它们的鞋底,可我虽然出身低贱,但此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拒绝了之后,便有方才小公爷您看见的那一幕了。”说着,印文俊拳头更是紧紧握了起来,只恨自己没有能力。
方才秦彦就看出他气宇不凡,听他此言,更加觉得他是一个可造之才,若是好好培养,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他也知他的日子过得艰难,便开口:“如果印先生不介意的话,之后可以住进我府中,日常花销也全都由我提供,如何?”
印文俊不经思索地就拒绝了。
他礼貌后退一步,开口道:“多谢小公爷好意,草民可以靠自己,就无须小公爷的照顾了。”
看来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秦彦对他的欣赏程度又提高了几分,但也没有强求他,只是开口:“好,印先生果然有节气,若是之后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我府中找我便是。”
印文俊鞠了一躬之后,便告辞离去了。
秦彦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更是高看了他几分。
四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主子,方才为何要提出让他住进我们府中的建议?您不是向来不喜欢参与这种纷争了吗?”
的确如此。
按照大唐的规矩,朝臣们历来都会在科举之前挑选自己中意的学子,在他们未曾考试之前就纳入府中,等他们中举之后,再纳为己用。
每年都是争夺人才的时候。
秦彦笑了笑,目光有几分恍然:“只是恰好欣赏他罢了,这样有节气又有能力的才子,不想让他因生活的拮据而在科举上受挫。再道,就算我不行动,朝廷上那么多双眼睛,若是他被那些奸臣带走了,岂不更是浪费了这样一个好苗子?”
四九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如此。
另一边。
印文俊回到客栈里,刚想洗个热水澡好好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他怔了一下,随即去把门打开。
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手下。
印文俊犯了惑,自己不认识他们。
中年男子眯着眼睛笑了笑,直接走了进来,在客栈的椅子上坐下之后。
他浑身都展露派气,还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对方坐下。
印文俊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给了他面子,坐下来之后,便直接发问:“不知您是何人?来找小生又是所为何事?”
男子轻咳了两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关切地问道:“印公子身上的伤如何了?此行我特意带了位大夫过来,给你处理伤口。”
说罢,大夫拿着药箱就走上前来。
容不得印文俊拒绝,就开始为他处理起脸上的伤口来。
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倒是让人觉得有那么几分触目惊心。
处理完之后,印文俊行礼:“多谢帮助,但小生不懂您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老夫观你定是个家境贫寒之人,老夫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封德彝笑眯眯望着他喝了口茶水。
印文俊算是听明白话了。
这是要提前收买自己吗?
他抿唇微微笑了一下,站起身来,认真谢过封德彝之后,再次开口:“多谢好意,但小生暂时未想借助他人力量来参加科举,所以……抱歉。”
封德彝脸色僵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拒绝。
但片刻之后,还是假笑了出来:“哪有人不想借住外力呢?多少人挤破头颅只为来朝廷当官,公子言之过绝了,不如再考虑考虑?”
印文俊还是摇摇头。
封德彝神色瞬间就变了,目光冷了几分,和刚刚的宛若不是一人。
他身边的心腹也喝道:“你可知道你眼前人是谁?我家大人乃是当今封相,你莫要不知好歹!”
原来是封德彝啊,印文俊了然颔首,但他还是婉拒道:“多谢封丞相好意。”
“老夫这趟既然来了,就不会白来。能看中你,让你进封府中,你就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来老夫这里,老夫能给你最好的,保准你以后在朝廷的地位。”封德彝冷着一张脸,言语间也藏着几分犀利。
突然间的翻脸让印文俊有几分不适应,也让他更加坚定了不想投奔封德彝的想法。
他笔直地站着,身子如同一节竹子一般挺拔,低声开口:“小生真无这个心思,多封丞相您的欣赏,还请原谅我不能如您所愿。”
封德彝狠狠地拍了一声桌子,面色藏着几分怒意。
“你确定就这样拒绝?若是今日拒绝了,你觉得你能走出这个屋子?或者说,你觉得你能成功参加科举?”软的不行,封德彝只能来硬的,进行言语威胁了。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得到。
印文俊心中紧张了几分,他知道他们这些朝臣杀死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心中不妨多了几分防备。
见封德彝的神色,显然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无奈之下,印文俊只好使用缓兵之计:“那请封相您先回去,容小生考虑两日。”
“行。”封德彝说完干脆利落带人离开。
印文俊心底十分忐忑,他也明白自己单打独斗绝对不能善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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