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叶玄彻凭着感觉往一个方向飞去,刚刚那种杀气他在熟悉不过,那个人,肯定是那个人来了!
果然,当他飞过一处高阁,就看到一抹天蓝色的身影背着月色站着。那随风轻轻翻飞的衣摆牵动着腰间的一条檀木串珠,那一首一尾分别刻着一个“君”和一个“霄”字,正是那晚凌霄交给云隐的那条檀木珠串。
“君前辈。”叶玄彻行了一个大礼。
那人微微侧首看来,对上此人的银瞳,叶玄彻身子一顿。
这人竟然!竟然这般年轻!此人看着不过二十五六左右,仅是半边轮廓,那气质却有如沧海般沉稳而清澈,那双眸子与那皎月交相辉映,荡人心魄。
他,真的是将凌霄带大的人吗?
正愣神间,叶玄彻忽感心口一滞,仿佛被卷入了那双奇异的银色双瞳中,全身的血液似乎开始凝固,胸口宛如被两堵墙一前一后地压着,让他难以呼吸。
是君莫笑的气场压迫!
体内灵力飞转,叶玄彻用尽全力想从双亘古无波的银色漩涡中挣脱开,可下一刻,又是一股压力从头顶而来,这股力量比之前后两股压力要大上数倍,手心冒出冷汗,膝盖一点一点地弯了下去。
“赤芒”感应到了威胁,自己飞了出来,在他身边飞速地旋转着,发出耀眼的红光。随着“赤芒”的出现,叶玄彻只觉得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刚刚那被压下去的狂暴之气开始又反涌而上。
双眸充血,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艰难地抬起头,直直迎上君莫笑的眼,“赤芒”一个翻转入手,直接对着眼前之人劈出。
君莫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叶玄彻的动作,仅是一个抬手,他整个人就被直接压得单膝跪倒。
“赤芒”脱手,其上的光亮忽闪忽闪的,笛身开始不甘地颤抖着,环绕在叶玄彻周围,似乎在鼓励着他重新站起来抗敌。这般僵持了一盏茶之久,“赤芒”终是敌不过那气场的压迫,蓦然收起全部光芒,掉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叶玄彻觉得胸口的压迫突然消失了,他来不及收势,压不住喉头蓦然涌上的腥甜,猛地咳出一口血。望着被自己的血溅到的“赤芒”,叶玄彻暗自压制着体内乱窜的气息,擦去嘴角的殷红,拾起那恢复正常的骨笛,缓缓站起身。
神色有点复杂地望着眼前人,叶玄彻一时说不出自己现在内心是何滋味。这个人刚刚在帮他压制这骨灵滋生出来的魔性!方法虽然粗暴,却简单有效,他能感受到骨灵已经完全退出了他的一魂一魄。
“若不能驾驭,就别冒险。”君莫笑淡淡的声音传来,“伤人伤己。”
“君前辈是如何知晓骨灵的事?”叶玄彻看着袖子上的血,问道。
空气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半晌君莫笑淡淡开口“你可以走了。”
叶玄彻怔了怔,抬起步子,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开口问道“敢问前辈,前段时间的南岸海啸可是您所为?”
君莫笑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那无名指和中指间霍然有一条淡淡的疤,这疤贯穿了整个手掌,虽然很浅很浅,但在那苍白的皮肤上这一抹淡粉依旧十分显眼。这条疤定是当年他代替凌霄受的刑了。
“既然如此,前辈当年为何还要放我走?”
“不是放你走,而是救你。”
“救我?”叶玄彻有点无语,难道强者的世界观,不杀就等于救吗?
“无知竖子。”
“还请前辈明言。”叶玄彻如何想都想不出他什么时候救过自己,三番五次想杀了他倒是真的。
“霜冽竹,重明泪。”君莫笑只淡淡吐出六个字,便不再说话了。
叶玄彻一怔。霜冽竹,当年只用了一小会儿就被君莫笑打入了深海。重明泪,少樱不是戴着吗?与他何干?
心突然一动,当年凌霄说那雪锋鲨原本应该是在沉睡的,却莫名苏醒攻击他们,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杀了赤鳞烈焰鲨惊动了它,而是因为――霜冽竹?的确,霜冽竹乃是寒竹极品,最适合雪锋鲨这类属性的灵兽提升实力,若自己走的时候还带着霜冽竹……
“多谢君前辈,让晚辈免入鲨口。”叶玄彻再次朝君莫笑行了一个大礼,“只是晚辈确实不知这重明泪……”
“重明鸟双眼四瞳,遇血化泪,化泪则认主,故称重明泪。”君莫笑再次开口,银白的眼上下打量了叶玄彻一番,“如今你体内的重明泪已然消失。”
叶玄彻恍然,原来当年程竞天那必杀一击莫名被阻,是因为他体内的重明泪!遇血化泪……怕是当年自己被君莫笑打到咳血的时候顺着海水一起灌进来了。
“君前辈为何要如此做?”叶玄彻有些想不通,当年见君莫笑只要什么都不说,自己绝对葬身鲨口,他们就不会受任何惩罚,但他不仅顺手帮自己打掉了霜冽竹,还把重明泪这样宝贵的东西送给他。
他会这般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君莫笑背着身子没说话,眼睛始终盯着一处瞧。
叶玄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凌霄的的房间,那窗户只露出一条缝,仅能勉强看到里面的情况。
屋内,原本围着的一众人皆被兰二轰走了,只留下她和凌霄。
叶玄彻眯了眯眼,这个人……
只见兰二丢了块鹅卵石进火盆,然后又手忙脚乱地把石头用火钳夹起来放到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厚锦囊中,小心翼翼地将其包好,拿到床边放到凌霄的被子里捂好。
那小身板吃力地把那沉甸甸地金丝檀木凳搬到床边,双手支着脑袋,愣愣地盯着凌霄看。
原本打算就这么装死装一晚上的凌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这丫头想必也担心了她一日了,如今还这般强撑着照顾她,就凭她那没什么灵力地小身板怕是得垮。
正犹豫着要不要放点迷香,却听兰二自言自语道“这么容易就被别人拐走了。混蛋……骗子……”
后面的话凌霄已经听不清楚了,因为兰二已歪着脑袋快睡去了。凌霄刚想睁眼将她放到床上,却见兰二脑袋一晃,蓦然又努力把眼睛睁开,似是自我暗示般“我就醒着,看你怎么跑。”
凌霄有点哭笑不得,终是不动声色地洒了一点迷药出去。看到兰二眼睛终于闭上了,手却依旧牢牢支着脑袋,不肯趴下。
小心地将兰二扒拉上床,放在自己身边躺好了,又弯腰为她脱去鞋子,将她的腿也抬上了床。做完这些,凌霄便想越过兰二下床,却被兰二一个转身压住了手。
“不准走!”
这一声吼得她一个激灵,低头一看,却发现兰二依旧闭着眼,但脸已经憋得通红,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凌霄不由苦笑,这臭丫头,都中迷药了还下意识地警告自己,真是“敬业”啊!
怕自己再动真会惊醒这丫头,凌霄无奈躺下,又怕身上的寒气冻着她,便将兰二身上的被子紧了又紧,自己则就这个姿势开始开始运功调息。
高阁上,君莫笑侧眼看向身旁的叶玄彻,淡声问道“你在生气?”
“没有。”叶玄彻转回视线,可那眼中的怒火却是遮掩不住的。
君莫笑不置可否地挪开视线,继续保持沉默。
比起冲进屋内把凌霄从床上揪下来,叶玄彻还是更想知道这让他惊魂一日的寒毒是怎么回事。
“君前辈,若我猜得没错,今日带走凌霄的人是你吧?他……他的体内为什么会有寒毒?”
原本平静如水的君莫笑似乎想起什么,身子竟然略微僵了僵,有些不自然地收起了拳头,继而低低道“小时候留下的病根,一落水便会发作。”
“那他为何平日也会畏寒?”
“来南陆时,被人偷袭掉进了秦淮河。我不在,寒毒拖久了便更加畏寒了。”说完瞧了叶玄彻一眼,淡淡补充道“那个人应该庆幸没被凌霄看清面容长相,若像你这样被我碰上,他可没你这么好运。”
叶玄彻一惊,当年凌霄为了帮自己不仅被霜冽竹冻晕了,在猎赤鳞烈焰鲨时又泡了水,后又遇到了雪锋鲨……君莫笑到底是怎样忍住不杀他的?
君莫笑似是看穿了叶玄彻心中所想,轻轻把手搭在木栏上,眼睛依旧看着屋内的凌霄,道“凌悠说,第一个到白梓洲的南陆人,是霄儿的化劫之人。当年救你,我虽受了断掌裂足之刑,但是你的确帮霄儿杀了那程竞天,也证明凌悠没算错,这也算值了。”
“凌悠?可是凌霄的母亲?”
“是。她是巫修。”
巫修?化劫之人?叶玄彻心念陡转,再次看向那屋内,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
此刻的凌霄已经把手抽回来了,正笑着戳着兰二的脸,被兰二无意识地一掌拍开后,又笑嘻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快摔下床的身子往回拉了拉,然后抱着兰二给她的暖包闭眼睡去。
叶玄彻咬了咬牙,终是开口问道“化劫之人的事,他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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