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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一章、二顾茅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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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大雪中的接风宴,汤皖作为东道主,多喝些了酒,待他们都走后,进入了房里,假寐一会,等再睁开眼时,已经不知道是何时辰了。

  窗外日光黯淡,北风吹得窗台“呜呜”作响,房内虽看的不甚清楚,但却是温暖异常,火炉子的点点红光犹在,刹是有一种温馨的氛围。

  汤皖用手揉了揉额头,想起了中午的接风宴,不由得嗤笑一声,踌躇了片刻,终是慢慢的爬起床来,走到了门口。

  轻轻推开了房门,风雪迎面而来,汤皖眯起眼睛,下意识的用手挡在眼前,却闻到了一阵幽香传来,风雪也不见了。

  “先生,吃晚饭了!”湘灵轻声说道,正撑着油纸伞,站在汤皖的面前,把风雪隔绝开来。

  汤皖移开手,睁开眼,就见湘灵正笑着看向自己,上身穿着大衣,脚上穿着长靴子。

  “嗯!”汤皖应道。

  跟在湘灵身后,向院里走去,草棚子的四周不知何时围上了一层草席,里面挂着一个灯笼。

  席子的间隙露着丝丝黄光,大牛正在上菜,见先生来了,忙探出头来,指着草席子说道:

  “先生,这样就不会有风进来了!”

  “你想到的?”汤皖打量着草棚子,问道。

  “嘿嘿....”大牛憨笑道,摸了摸脑袋,说道:“下午湘灵小姐来了,俺就说了先生们中午在草棚子里吃饭的事,湘灵小姐就说外面再围上一层,不然刮风会冷。”

  “挺好的!”汤皖摸着草席,见上面还有一根红线,往下一拉,草席就可以收到顶,笑道:“这个设计好。”

  “这也是湘灵小姐做的,要是不刮风了,就收起来,嘿嘿......”大牛忙接上话道。

  汤转过身来,看着撑着伞的湘灵,低声说道:“辛苦了!”

  “没事!”湘灵应道。

  棚外是凛冽寒风,鹅毛大雪,而棚内布满了晕黄的灯光,散发着温馨的味道,湘灵居里侧而坐,汤皖随意坐在一旁。

  大牛把中午的剩菜都热好了,正在上菜,湘灵从旁边的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壶里,取出一瓶烫好的花雕酒。

  “大牛,你也坐,累了一天了。”汤皖看着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大牛说道。

  “先生,俺不累!”大牛把手在围裙上摩擦了几下,寻了个空出坐下。

  汤皖拿过湘灵手里的花雕酒,给大牛也倒上一杯,忽然说道:“湘虎呢?”

  “我二哥他被豫才先生叫去了,说是编写《教师手册》,”湘灵说道。

  明年开春,要投入使用的学校的老师都已经招好了,现在正在培训,主要的培训人就是迅哥儿和湘虎两个。

  因此,迅哥儿想制定一套标准的教师手册,让以后的学校老师都按照手册上的要求来,这会正拉着湘虎连夜商榷讨论。

  “那我们吃吧,不等了,他在豫才先生家,饿不着。”汤皖端起酒杯,说道。

  ........

  而仲浦先生这会也在吃晚饭,与中午不同的是,晚上的仲浦先生显得异常安静,有人敬酒就喝,没人敬酒就吃菜,用笑脸相迎,但是绝不多话。

  席间所有的入股相关事宜都是孟邹在谈,两人各司其职,与前来有投资意向的商人熟络着.......

  这一顿饭的结果,也是很令人欢喜,出席的多位商人都对《新年轻》在首都的发展看好,愿意出资入股。

  事情谈好了以后,剩下的自然就是喝酒了,而且这些商人对于鼎鼎大名的仲浦先生心生佩服,一个个酒络绎不绝的敬酒。

  然而,仲浦先生却是没有汤皖的好酒量,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招架不住,被灌多了。

  在北风呼啸,漫天飘零的大雪里,两个身影彼此相互依偎着,蹒跚的向“四平宾馆走去。

  翌日,早晨,刮了一夜的北风停了,但是天上还飘着稀稀疏疏的雪花,宾馆面前的雪地上,孩子们玩的正开心,欢笑声不绝于耳。

  孟邹早就醒了,一想到谈成了大笔的股金,就兴奋的睡不着觉,《新年轻》终于可以在首都安家落户了。

  虽然孟邹一直以商人自居,但实质上,骨子里还是个文人,不然也不会倾尽全力的支持仲浦先生创办《新年轻》,便是因为两人志同道合。

  就着一壶茶,孟邹穿戴好,拿起小算盘就开始计算,这一算立马吓一跳,昨晚喝酒时还没细想,现在看来,倒是一笔巨款啊!!

  兴奋的孟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仲浦先生,忙撩开门帘,就往隔壁走,眼角余光看到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孟邹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发现在仲浦先生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打扮十分儒雅的中年人,双眼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此人正是孑民先生,昨日回去后,仔细考虑了一番,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于是,马不停蹄的就来找仲浦先生。

  哪知仲浦先生先生房门紧闭,里头声音全无,孑民先生就去问宾馆老板,得知仲浦先生昨夜醉酒而归,早上也没出门,这会估计正在睡觉。

  因此,孑民先生便坐在门口等,渐渐的就困了,然后睡了过去.........

  孟邹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脸庞,忽然脑中蹦出个人名来,知道了是孑民先生,心生惊讶之情。

  外面正飘着雪花,空荡荡的楼道上冷清的很,孑民先生闭着眼睛,双臂紧紧搂着,胸前还有一个公文包,鼻孔里还冒着丝丝白气。

  孟邹直起了腰,背着手,看着外面的下落的雪花,想起了之前汤皖说的事情,孑民先生要请仲浦先生去北大当文科学长。

  再看一眼还坐在长椅上,睡着的孑民先生,心里已然明了,此事应该是无误了,同时又心生钦佩之情,能在寒冷的下雪天里等,可见孑民先生的十足诚意。

  于是,孟邹又弯下腰,轻轻推动着孑民先生的肩膀,嘴里轻呼道:“孑民先生,醒醒!!”

  孑民先生挤了挤眼睛,慢慢睁开眼,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这才发现一张人脸正对着自己。

  “孑民先生,别坐在这里了,快进屋吧,这下雪天的,外面冷。”孟邹好意说道。

  “你认识我?”孑民先生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人,在脑子里想了一下,没有印象,忙问道:“你是.....”

  “哈哈....我当然认识孑民先生,”孟邹笑道,看着孑民先生迷惑的眼神,自己介绍道:“鄙人孟邹!”

  “孟邹!”孑民先生嘴里念叨着,然后忽然想起来了,若有所思道:“孟邹,我知道你,徽州绩溪的秀才,沪市亚东图书馆经理,不得不说,你经营的很好,仲浦兄的《新年轻》也是你在发行吧?”

  “正是!”孟邹道,然后看向仲浦先生紧闭的房门,问道:“孑民先生,可是来找仲浦的?”

  “是啊!”孑民先生答道,又忽然笑了出来,说道:“听说仲浦兄昨晚喝多了,我便想着等一会,那知晓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个仲浦也是,下雪天的,哪能让先生你这么等他,我非得说说他不可。”孟邹动手比说的快,话音未落,就已经“啪啪啪”的敲响了门,“仲浦,开开门,孑民先生来了。”

  孑民先生动作稍慢一步,赶紧拦下了孟邹,就不让再敲门了,连说道:“仲浦昨夜喝多了,就让他在睡一会,我多等一会不碍事。”

  “这那能行啊?”孟邹还想敲门,却被孑民先生拉到一边去了,不让打扰.......

  正巧,这时门被打开了,仲浦先生脸色发白,脑袋昏沉的走出来,一呼吸到新鲜的冷空气,心里就直犯呕,连往前头走去,趴在栏杆,想要呕吐。

  孟邹和孑民先生赶忙上前,俩人在两边扶着,急着说道:“仲浦兄,不能吐,下面有人。”

  好在仲浦先生最终也没吐出来,不过内心犯呕,一连难受,抱歉道:“孑民兄,失礼了,赶紧里面请。”

  “好!好!快进吧,别冻着了!”孑民先生随着仲浦先生,走入温暖的房内。

  “孑民兄,坐,我给你奉茶,赔礼。”仲浦先生四处找茶杯,好不容易找着了,等拎起茶壶,却发现茶壶里没有茶。

  只得双手摊开,尴尬的说道:“孑民兄,抱歉了,我这.......”

  “不碍事,不碍事,仲浦兄,你快坐,昨夜醉酒刚睡醒,肯定难受。”孑民先生道。

  见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有事要谈,而大概谈的事情孟邹也知道,于是,便辞身道:“孑民先生,仲浦,我这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聊!”

  “好!”孑民先生道,而仲浦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待孟邹离开后,见仲浦先生稳定了下来,孑民先生才说道:

  “仲浦兄,昨日回去后,我与教育部范总长谈了许久,总算是想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孑民兄,请讲。”仲浦先生抬手示意道。

  “仲浦兄既然放不下《新年轻》,那干脆就把《新年轻》从沪市带来北大,范总长已经同意《新年轻》在北大安家落户,如此一来,仲浦兄既能当文科学长,又能继续办《新年轻》,岂不乐哉?”

  孑民先生不紧不慢的说出,却是让仲浦先生心里一颤,不禁想到,若是《新年轻》能在北大办,那就等于有了一个最佳的展示平台。

  可是又想到北大里面的一团子事,以及刚刚谈好的股东入股,一时难以下决定,却是抱歉道:

  “孑民兄,我得先向你说个事,昨天我们刚谈成了一大笔股金入股,《新年轻》马上就要来首都了。”

  “恭喜!”孑民先生立马说道,眼睛里也亮出精光,觉察到事情有了一丝转机。

  “谢谢孑民兄,不过去北大当文科学长以及把《新年轻》带到北大,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还得与其他股东相商。”仲浦先生再次婉言拒绝道。

  “这样啊.....”孑民先生亮出精光的眼神,又变得有些黯淡,随即又打起精神,继续尝试劝解道:“马上北大改革,得到了上上下一致的支持,以往的那些沆瀣一气都将不复存在,仲浦兄,此时正是你大展拳脚的机会啊,不可错过!”

  “你的《新年轻》与皖之的《星火》,将会为北大乃至全国,都带来不可思议的改变,切记斟酌在三啊!”

  仲浦先生久久无语,因为孑民先生的话,说到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却也是最坚硬的地方,深深的打动了仲浦先生。

  “呼!”仲浦先生沉沉的舒出一口气,微笑着看向孑民先生,说道:“孑民兄,容我好好思量一番,在作回答。”

  正好,此时,孟邹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两人,仲浦先生站起来,惊呼道:“高一涵,氏严,你们怎么来了?”

  俩人进来,看到仲浦先生正在会客,便冲着孑民先生和仲浦先生行礼,然后才说道:

  “仲浦先生,你一到首都,章士钊先生就给我们发电报了。”

  “那氏严你.....”仲浦先生又问道,因为当初那个当街求人帮助书贵一家以及带领他们去医院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仲浦先生记忆犹新了。

  “先生,我先是给首常先生的《晨钟报》写稿,现在首常先生去了《甲寅日报》,我也就去了,今天我们来,是想请先生去我们《甲寅日报》编辑部看看。”赵氏严说道。

  “对!对!”高一涵立刻应和道,有笑嘻嘻的说道:“首常先生和皖之先生已经在等着你了。”

  “诶呀,怪不得首常没来,皖之也去了啊,真是好。”仲浦先生乐呵呵道,随后忽然想起了孑民先生还在,便又邀请道:“孑民兄,不忙的话,可以随我一起去看看。”

  这时,高一涵和赵氏严才知道仲浦先生的客人是谁,连忙弯腰作辑行礼道:“孑民先生好!”

  “你们好。”孑民先生站起身来,笑着回应,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仲浦先生有事,不便再谈,就说道:“仲浦兄,我回去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先不去了。”

  “孑民兄,我......”仲浦先生对孑民先生的两次雪中来访,大受感动之余,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孑民先生挥挥手,默默无语,在众人的注视下,收起了公文包,围上了围巾,就向门口走去。

  忽然,孑民先生转身又走回来,凑到仲浦先生的耳边,轻声开玩笑说道:“仲浦兄,还请好好思量,算上前一次,我这已经都二顾茅庐了。”

  “孑民兄,放心,我定会好好考虑,无论如何,都在走之前,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仲浦先生作辑道,目送着孑民先生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出,步入了寒冷的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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