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珠亦看着他,眼神略有些无辜,像是在无声发问:你终于知道我们俩离的有多近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世子殿下不仅没有和她拉开距离,竟还得意洋洋的又靠近一分:“小爷教你射箭呢!你专心点!”
你!你!你假公济私!不讲武德!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脸明明也红了好吗!
“殿下,我已经学会了!”
“不,你还不会!”
明玉珠瞪他:“我真的学会了!不信我射给你看!”
言罢便抢过他那箭来,娴熟的搭弓拉弦,只瞬间的功夫,那箭矢便弹飞出去,钉进了方才那棵枯树之中。
美丽子丑同时瞪大了眼睛:“明珠!你真是进步神速!”
顾飞扬也大为惊讶:“你真是第一次射箭?”
“让殿下见笑了,”她谦虚道:“不过主要是殿下教好的。”
“我就说嘛!殿下教的可好了!”美丽也赞同不已。
“你再来!”
顾飞扬也是执拗,重新抽了个根箭递给她。
这一次他仔细观察着明玉珠的动作,无论的抽箭,还是搭弓,亦或者用小指勾动弓弦调试松紧,无不证明着一件事情:她是射箭的老手!
箭矢破空,那一刻,他觉得有点伤心。
二人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关系算不上亲密也算的上熟了吧?
会射箭又能怎样?至于藏着掖着?
“明珠,你根本没当小爷是朋友。”
明玉珠纳罕:“咱们是朋友吗?”
“你!”
后者举手投降:“跟殿下说笑呢,我自来京城无所依靠,是殿下收留了我,殿下何止是我的朋友!”
“那你明明会射箭,为何要骗我?”
她的笑容不由僵在脸上,连带美丽和子丑也都惊讶的看了过来。
顾飞扬又道:“有些事你藏着掖着小爷也没那么好奇,但射箭……好像没什么好藏的吧?”
她想藏的,何止是射箭……
顾飞扬说完也并不想要她的回答,转身去牵顾无敌。
明玉珠却道:“殿下不继续教我了吗?”
少年郎冷哼道:“不敢妄自称师。”
“果然,殿下要早知我会射箭,肯定就不会教我了……”
言罢,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也跟着翻身上马。
少年郎呼吸一顿,扭头看她,却见她满脸遗憾。
“你……”
“我什么我?殿下不教,我便找别人教去!驾!”
言罢便一夹马腹,策马往林间奔去。
“你敢!你是小爷的人!只能小爷教!”顾飞扬说着也赶紧追了上去。
越往里林间越密,二人马速也不得不降了下来。
明玉珠骑在马上有些忍俊不禁:“子丑和美丽呢?”
“不必管他们!”
顾飞扬策马追上她道:“你,真的是想叫小爷教你射箭?”
明玉珠道:“殿下,有些话说的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姑娘家不要脸面的吗?”
顾飞扬抿抿嘴,心里竟还有几分小得意。
“那……”
“嘘——”
明玉珠示意他不要出声,一边拿起弓箭瞄准不远处的一片矮树丛。
指尖一松,她扭头冲顾飞扬道:“成了!”
言罢便打马而去,身子一低,从树丛后头捞了只被一箭穿心的灰兔。
兔子还没死透,四腿乱蹬。
顾飞扬笑道:“小爷今天第一个猎物,竟是你打的,今日回去恐要垫底了。”
她道:“既然都是垫底,不如咱们把这兔子烤了吃了吧!”
“也好,不过一只哪够吃的。”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又接连猎了两只野鸡一条獐子,已是日暮西斜,却还是没能与美丽子丑会和。
美丽找不到他们应该会自行回去,但子丑就不一定了,说不定还在兢兢业业的找他的世子殿下。
前方一片金辉暖阳筛过林间叶片,顾飞扬前头策马分开林叶,眼前竟是一片开阔的高台石崖。
二人并辔出了树林,站在石崖向远处眺望,晚霞如血,热烈灿烂。
大好河山镀霞光,江山世代谱英杰。
山风浩荡,没有树林的阻碍,扑面而来吹的人精神百倍,连带林中奔波一天的疲惫也荡然无存。
“难怪古来多少英雄都想逐鹿天下,”明玉珠不无感慨道:“这么美的河山,试问谁不想抢?”
“你现在看着美,那是因为没有战乱,若生战乱,则满目疮痍,民不聊生,什么家国江山,都是断壁颓垣。”
顾飞扬正面向夕阳无限感慨,却冷不丁的,腰腹被戳了一下。
“你干什么!”
“我确认一下,在我旁边的到底是靖平世子还是靖平王,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话来反而像个老头子?”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生于太平,哪知这沛国山河也曾民不聊生。”
“殿下就知道了?”
“我爷爷说的,我爷爷曾随武帝南征北战,自是知晓。”
“巧了,我爷爷也曾说过。”
顾飞扬看她一眼,随即点头道:“那不稀奇,你爷爷也是从那战乱之地走出来的人。”
明玉珠道:“殿下想要这山河吗?”
“不想。”他翻身下马,一脚踢飞一颗石子,那石子远远落进林中,似还惊动了某个小兽,撞的树梢打晃。
“小爷只想离开这牢笼!去靖平也好,去禹城也好,策马驱敌,固守河山,保我沛国百年再不受战火侵袭。像爷爷,像父亲,像郡主一样!”
他站在这石崖之上,晚风吹起他发丝翻飞,一身劲装的红衣少年,如利剑,如峭壁,如照亮黑暗的第一颗明星。
明玉珠静静看着他,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突然开始明白,于星河为何独独爱重他。
她又何尝不是,眼下既然有了能让他离京的机会,断不能放弃,无论出京之路有何荆棘,她都要助他就铲平!
二人回到营地的时候,今日狩猎多少的排行已经张贴了出去,其中陈鹏竟然拔的头筹,他有多得意也不难想象了。
宫里的内监上来问顾飞扬猎了多少,他道:“一只没有!”
那内监看了看他马上悬挂的几只猎物,又道:“皇上设了宴席,炙烤了猎物,还请殿下过去品尝。”
“今日有些疲累,便不去了,还请公公代为向陛下请罪。”
“好说好说,那老奴这就去回禀陛下。”
待那太监走了,二人便翻身下马,拿了猎物就往自己营帐所在地方跑去。
子丑先一步回了营帐,结果没找到人,这会儿还想去找,就看到二人一起回来了。
“殿下这是去哪了!都不知道属下有多担心!眼看着天都黑了,人也没回来,这万一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让属下如何向王爷交代!”
“好了,你别啰嗦,赶紧把这几只野鸡兔子洗剥了,咱们烤肉吃!”
子丑见状大喜:“好!属下和美丽也猎了几只,一道烤了吧!”
“烤!”
子丑剥皮美丽喜,明玉珠带着顾飞扬辟出一块空地来生火,搭设烤架。
看她技艺娴熟,顾飞扬又道:“你以前常做这个?”
“出门在外走闯荡江湖,总得填饱肚子不是!”
世子爷抿抿嘴,只帮她堆砌石台,不再言语。
不一会的功夫,子丑将铁叉穿好的兔子野鸡都拿了过来,还不忘掏出自己随身带的美味香料。
那篝火炸裂,火星飞溅,香料洒在上面,浓郁的香气立刻香飘十里,炙烤出来的油脂碰到滚烫的铁签子,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
美丽接了烤熟的兔肉要给他们分割,明玉珠却一把抢了过去,率先掰了个兔腿:“切什么切,就得撕着吃才有趣!”
顾飞扬忍俊不禁,也学着她的样子撕了条兔腿,二人碰了一下,彼此大快朵颐。
“好吃!”明玉珠不无陶醉道:“到底是皇城根脚下的兔子!肉质鲜嫩还不塞牙!”
“上次小爷猎的兔子也不见你这样夸过。”
“没有吗?我记得我夸过了啊!”
子丑道:“没有,属下作证!不过你倒是吃了许多。”
“吃的多不就代表夸过了吗!要是难以下咽我还会吃那么多吗!是不是,世子殿下?”
顾飞扬短促一笑,看她的脸庞被明灭不定的篝火映照的出不一样的光彩。
“羡安!明珠!好啊!你们烤肉吃居然不叫我们!”
“好在老子鼻子灵!”
“你鼻子是属狗的!当然灵!”
李乔和陈鹏他们闻着味儿过来,二话不说就要抢肉吃,顾飞扬没好气的赶人:“皇上设宴呢,那宴上什么没有!少来抢小爷的肉!”
“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别提皇上行不行!我一晚上战战兢兢都没吃两块!还要动辄给皇上敬酒,我都不知敬的什么!哎?酒呢!你吃肉怎么没有酒啊!”
李乔道:“等着!我去拿酒!我不回来都不许吃啊!”
他一走,他的位置便被别人抢占了,陈鹏眼尖,第一个抢到了明珠的身边,却又被顾飞扬拉开,挤在二人中间。
待李乔回来,搬着一坛子酒嚷嚷不醉不归,众人纷纷拿碗拿杯。
“明珠不能喝酒!不能喝!”
“哎呀!少喝点!少喝点行不行!”
“明珠!你最好少喝点!喝多了小爷可不管你!”
明玉珠嗤笑,不能因为她招架不了月下客就小瞧她的酒量不是!
结果,当所有人都在大块喝酒大口吃肉的时候,已经被灌了三碗酒的她成功仰倒,看着满天星空发出豪爽的大笑。
“兄弟们!待我们满饮此杯!西出禹城!把蚩然!杀他个片甲不留!”
热闹的人群登时一片安静,纷纷扭头看地上的人。
她举着空碗高喝:“干!”
不知谁带头应和:“干!杀蚩然!报国仇!收复失地!给郡主报仇雪恨!”
“干!!”
今夜少年同战袍,他日疆场皆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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