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好,我送上宫中最好的药物。”
听到我的回答,他笑笑不再说话,依然大步地往前走。
晚上的月色很好,很久没有这样好的月色了,我努力忘记早上那血腥的一幕,许是真的心硬如铁了,许是血真的慢慢变冷了。
那些鲜血,那些血腥的场面并不能给我太多的干扰。
楚律如约过来,今晚的他没有穿朝服,紫色的袍子让他霸气又不失俊朗,他是一个出色的男儿,当他挺立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上下打量了几眼,满意地笑了。
我真的庆幸当初能一眼挑中他,当年的少年郎已经脱胎换骨,变得如此铮铮铁骨,让我觉得自己花的心血没有白费。
“你看男人的目光就是如此放肆的吗?”他笑笑问我,并没有因为我上下打量他几番而显得窘迫。
“你对女皇说话就是如此放肆的吗?”我笑笑地反驳他,也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不好意思。
“把他的妻女送到军营当军妓,把他的儿子弄进宫中当阉官,这样残忍的话,我很难相信出自于你一个女人的口中。”
他凝视着我,摇了摇头,其实我从没有打算要这样做,就算他再坏,我也不想迁怒到他家人,但我如果不这样逼他,我根本问不到想要的东西。
“说比做容易。”
我朝他顽皮一笑,对着他我不想在做高高在上的君王,我不想戴着面具扮威严,我也想随心而活。
在臣子面前扮威严,就算在宫人面前,仍一板一眼,如今突然不想这般,太累了。
他看见我这个表情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我知道你是唬他们,但你的话还是让我吃惊,来吧,我敬你一杯。”
这个时候的他显得很轻松,并不再女皇、女皇地叫我,其实这样相处让我觉得更舒服。
许是我太缺少朋友了,登位三、四年来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许是帝王是孤独的,女皇也更孤独,要坚守唯一并且渺茫的爱的帝王最孤独,想起沧祁我就心痛。
我们从一杯一杯地喝着,到一壶一壶地喝,从夜幕降临喝到月升中空,好久没这般痛快,以往都是喝醉了,自己倒在宫室,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楚律,其实我不想做皇上,是涵暮扔给我做的,帝王高处不胜寒,这些年,我觉得很孤独,我很想找一个人依靠。”
我喃喃地说,已经分不清有几分醉意。
“我知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依靠。”他的声音淳厚如这些酒一样,听了让人更醉上几分。
“我好想好好地醉一场,哭一场,笑一场,爱一场,为什么都那么难?我真的很想找一个人陪着我,我好想有一个人陪我看看月光,陪我看星星,陪我吹吹风。”
“我也想有一个人看我跳跳舞,唱唱歌,我好久没有起舞过了,我好久没有放声高歌了,我好久没有真心笑过了,天天对着桌子高的奏折,天天殚精竭虑想着怎样让瀚国强大,让百姓安居乐业,太累了。每天下朝之后,除了宫人,就剩自己。”
“你会唱歌?你会跳舞?”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笑着问我,笑容中带着不确信。
“我会的,我娘说我的声音如天籁一般,我娘说我跳舞的时候如仙子落在人间,只是我已经好久没有唱好久没有跳了,久到我都不知道是否还会唱,还会跳。”
“是吗?你去试试看是否还记得?”他对我说,声音很好听,带着蛊惑,带着鼓励。
我再喝了一杯酒,然后伴着明月,迎着清风起舞,他一边帮我打着节拍,在他节拍声中,我翩翩起舞,时如燕子掠过水面,时如迎风招展的白莲花,时而像在花丛中翻飞的蝴蝶。
我在舞蹈中看到我娘的身影,我记起我们如蝴蝶双飞的身姿,我低低地唱了起来,那是娘曾经教我唱过的过的歌,娘说我唱这歌的时候最妩媚动人,娘风儿在唱,你听到了没?娘你听到了吗?你是否也如风儿一样孤独?
我唱着唱着,竟然泣不成声,是我想娘了?是我想沧祁了?还是我真的太孤独了?
“不哭――不要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我整个人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这个怀抱真的很暖,他的肩膀真的宽广,被搂着真的好舒服,我真的想一辈子靠下去,永生永世地靠过去。
但那味道不对,那里没有阳光的味道,没有青草的味道,那不是他的味道,但我心心牵挂的怀抱什么时候才可以给我温暖?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依靠?
我轻轻地推开了他,然后走到桌子旁说:“楚将军,我们喝酒,不醉无归,这里风沙太大,沙子入了眼,居然流了那么多泪。”
“这里的确是风沙大,我们喝酒。”他一壶壶地喝,而我也一壶壶地喝,喝到月落星沉。
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人倒在他的怀中,我忙从他怀中挣脱,他睁开眼睛静静地看我惊慌地从他怀里挣脱而不发一言,但脸上依然没有什么不自然。
一切都是淡淡的,似乎这本是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看来昨晚不但不醉无归,还醉在他的怀中,实在太失礼了,我红着脸,我终于大醉了一场,但一醉就变得如此荒唐,看来以后还是不能醉,这次是一个警戒。
若被沧祁知道,定是怒极的。
“没事,就你我两个人,没人知道。”
他的嗓音依然低沉,脸上没有任何不自在的表情,那淡淡的笑让人消除了所有窘迫。
我朝他笑笑,他也朝我笑笑,但我怎么感觉以前的稚嫩的少年郎,现在变得比我还要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