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杨士奇满脸怒意的来到朱祁镇面前,躬身请示道:“陛下,是不是让禁军先将这些官员抓起来?”朱祁镇摆了摆手,他此刻的心中异常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这些官员的举动和话语而愤怒!别看杨士奇表面上怒不可遏,实际上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朱祁镇门清,之所以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将这些官员抓起来,一来确实是想将事情压下,免得大明在一众藩国使节面前颜面扫地!再者,就是想要保住这些官员和即将登场的儒生的性命!这件事朱祁镇早就知道了,之所以引而不发,就是想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有多少官员、士子和藩王宗室和他们搞一起!朱祁镇转而对躬立在一旁的金英开口道:“立刻派禁军护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回宫!”说罢,急忙起身走到张氏面前,对张氏躬身道:“请皇祖母与母后先行回宫!”张氏和孙氏见此,知道朱祁镇心中已有定策,便没有迟疑,齐齐颔首起身,不过在临走之前,张氏和孙氏却来到杨士奇面前,满脸肃穆的看了一眼杨士奇,然后便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在城楼上众人的恭送声中离开了城楼。张氏和孙氏在禁军的护卫下,乘坐着凤车返回皇宫。从现在开始,城楼上将以朱祁镇这个小皇帝为主!而城楼下,一众跪伏在地的官员们心中却在暗自祈祷着,城楼上那些和他们‘一条心’的藩王们能够站出来,反对朝廷的新税。其实矛盾点并不是新税,而是由此建立的税务部。因为税务部的税吏不仅仅只是收税,还会核查土地,一旦发现有隐藏的土地,就会处以重罚,交不出罚款就会被认为是无主之地,收归朝廷后,由当地官府租给无地百姓或军属耕种。而且土地越多,税率就越高!两年来,已经让一众士绅地主损失惨重了,这就相当于在断他们的财路,他们如何能够不着急?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些士绅地主们一直都在找机会反抗,但新皇帝虽然年幼,却是杀伐果断,使得他们不敢擅动!正常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让朱祁镇这个小皇帝顾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朝廷昭告天下,将举行大明建国七十周年的庆典,会邀请大明周边各国派人来观礼!于是,在衍圣公孔彦缙的主导下,开始联络儒林中人和朝廷及地方大员。儒生还好说,大明无数地主士绅家总会有那么几个不得志的书生,他们虽然没有考上功名,但却每天都对朝廷的各种政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大肆抨击朝政!这些人得到曲阜孔氏的邀请后,那自然是二话不说就跟着至圣先师的后人走了!从这点来看,就可以看出孔彦缙的心机之深了。他邀请的儒生绝大部分都是出身地主士绅家,或者就是为了当官发财而读书的人!这些人对朝廷目前的制度非常不满,因为这让他们家里每年都会向朝廷多支付一笔银钱。至于他们联络的文武官员,除了山东的少部分底层官员被鬼迷了心窍之外,其他大部分文官则看在至圣先师的份上没有上奏给朱祁镇,而是自己毁掉,只当没有发生过也就是了。其余部分的文官则和那些勋贵武将一样,将孔氏的联络信主动上呈给了朝廷。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牵涉到这种事情里面,别说他们这些勋贵官员,即便是藩王宗室,也得不了好!朱祁镇转过头看向不远处,从各地赶来参加庆典的藩王宗室,问道:“朕尚年幼,不知诸位宗亲长辈对此事如何看?”辈分最高的岷王朱楩当即出列,满脸恭敬的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臣以为,此事自有陛下和诸位朝廷大人决断,宗室藩王不宜干涉!不论朝廷如何处理,宗室藩王都将全力支持,若有不服者,便是获罪于天,人人得而诛之!”朱祁镇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一众藩王,道:“朕听说,有宗室藩王对此很支持啊!”一听这话,一众宗室藩王纷纷脸色大变,齐齐跪地叩首道:“臣等万不敢有此念!”朱祁镇颔首点头,心底冷笑不已。不敢?证明他们心里有这样的野望,但只要他们没有头铁的站出来,朱祁镇也不好惩治他们,毕竟都是皇族长辈嘛,表面上还是应该尊重的,至于暗地里,那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好了,不过就是一群圈养起来的‘皇猪’而已!城楼上,朱祁镇不断的开口试探着皇族和朝廷重臣态度,而城楼下,被禁军包围着的十余名跪地伏首的朝臣此时却是心中有苦无法言啊!说好的他们打头阵,宗室藩王补刀,最后儒生站出来完成三连击。结果第一轮就出了意外不说,第二轮的宗室藩王们更是第一时间向朱祁镇认怂,面对不过十一岁的小皇帝,一众宗室藩王连大气都不敢出!而就在这时,禁军封锁区外围传来嘈杂的动静,站在城楼上的朱祁镇和一众朝廷重臣、宗室藩王及藩国使节都不禁侧目!很快,金吾右卫指挥使杜荣来到朱祁镇面前,满脸紧张的禀道:“启禀陛下,是衍圣公领众儒生想面圣,臣已下令将他们控制起来了,特来请示陛下当如何处置?”杜荣的话一出,朱祁镇和知道一些内幕的朝廷重臣、及宗室藩王虽然脸上表现得很震惊,但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然而,一众藩国使节则不然。瓦剌使节、亦力把里、安南黎朝、倭国等国的使节,则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面带笑意的看热闹,毕竟这样的情况别说在大明建国七十周年这样盛大的庆典上发生,即便是平日里,那也是绝对难得一见的大事件!唯有和大明保持高度同步的朝鲜国王李裪,对此表现得非常忧心,因为他们朝鲜一直以大明为榜样,处处学习。这样的事大明既然能发生,那他们朝鲜也自然有可能会发生。一想到这里,李裪不禁暗自在心里沉思起来,若是他遇到这样的情况将会如何处置?但最终的结果让他不免失望,若是这样的事发生在朝鲜的话,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然而,朱祁镇并没有回答杜荣的话,反而抬头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李裪身上,笑问道:“朝鲜王,若你们朝鲜国内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当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