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一书曰《开工天物》,其间有载:未见火形,而用火神,此世间大奇事也!
这里面说的便是天然气。
在西川,也就是后世的四川以西,天然气并不罕见,多用来煮盐。
可与其他地方的百姓,尤其是中原、江南等地的诸多百姓而言在,这玩意是陌生的,即便是当朝命官,大概也只是偶有所闻而已。
火井,即天然气井,与许多人而言大概是可以理解的,但……这爆炸的手法着实吓人,触目惊心,骇人脊梁。
一件衣服,凭空爆炸啊!
这……谁受得了?
试想,你好好的走在街上,而后……轰,突然爆炸开来,整个人被五马分尸一般。
“邪术,此乃邪术也!”
百官骇然之间,有人瘫坐在地,惊恐不已:“宁远此子,邪术弄人,当斩,当斩啊!”
跟着,也有一些人望向宁远,身躯颤颤,也是相当的惧怕。
若是其他的罪犯犯罪,或多或少可找到证据,若是眼前这等罪犯呢?
你好好走着,轰隆一声,炸了,丝毫证据找不到,这……如何不怕啊?
事关个人性命!
太可怕!
“都闭嘴!”
弘治皇帝看不下去了,干脆道:“摆驾,回宫。”
很快,一行人回宫,宁远也跟着来到了内阁。
“说罢,那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弘治皇帝不加掩饰的问。
事实上……他也是有些惧怕的。
这玩意……太邪乎了。
好端端的,一件袍子可以凭空爆炸,那他这个君王……是不是也可以随时爆炸开来?
“是一种电!”
“这种电,看不见,却大概可以摸得着。”
“有史书记载:今人梳头,解著衣,有随梳解结,有光者,亦有咤声。”
宁远微微道来。
弘治皇帝、三位阁老听闻,细细思索,许久后才稍稍安心。
有些事情,可解释清楚,大概明白了,自也无需太过惧怕了。
比如宁远所说的梳头、脱衣服等之时发出声响,这事,他们自也是经历过的,而今宁远又如此解释一番,便也无需惧怕了。
“这种电,遇到火井,便会炸裂吗?”
刘健问出了关键点。
虽然理解了,可这事……仍旧有些邪乎可怕啊!
“未必会炸,但炸的可能性很大!”宁远说道。
平时的天然气,其实是相对稳定的,因密度比空气小许多,若无大风,多会被空气压着聚集一撮,这个时候,若是遇到明火或是静电自是会突然燃烧,瞬间抽空四周空气,也就有了所谓的爆炸。
“这样啊……”
弘治皇帝点头道:“如此说来,此一番说来,便是那自鸣钟自己引起了爆炸?”
道理上,自是如此。
那自鸣钟里面有发条,自鸣的时候还会撞击,但凡出现半点火星都会引起爆炸。
“此事便罢了,告知百官,不得轻易外传。”
弘治皇帝严肃吩咐。
这可不是小事。
百姓们知之甚少,一旦流传开来,百姓们不懂,便会被传的神神道道,影响不好。
“传旨,后日举行献礼大典!”弘治皇帝说道。
暗自破了,献礼大典自也就可以正常举行了。
也是此间,鸿胪寺。
鸿胪寺卿贾斌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任由诸多使臣请见也闭门不见。
直至晚些时候,佛郎机使臣利马来到了房间内。
“贾大人,敢问此案……破了吗?”利马问。
“破了。”
贾斌平静道:“凶手有两个……”
还未说完,便被利马打断:“其一,无形无色无味,其二便是自鸣钟?我佛郎机自鸣钟为凶手?”
贾斌忙是摆手:“你无需多想,陛下已然下旨,献礼大典正常举行。”
利马这才稍稍安心。
自鸣钟,事关重大,甚至干系到佛郎机在西海那边的权益,不得不重视。
所以,在听到凶手本就是自鸣钟的时候,他相当的愤怒,不顾阻拦,立刻闯了进来。
无他,若自鸣钟是凶器的话,又如何献给大明皇帝?
当下呢,既然大明皇帝没反对此事,佛郎机这边倒也就可以安心下来,不必太在意。
不多时,使臣利马离开了,昏暗的房间中,本平静的鸿胪寺卿贾斌身躯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牙关震颤。
这事太可怕了,要命了。
更可怕的是……即便要了你的命之后,你也找不到半点证据,死也白死。
再进一步而言,若那宁远再动用此法,足可教他贾斌全家十三口彻底灭亡,直接绝后了。
衣服能爆炸开来,岂不就意味着只要穿衣服便可能会炸?
于是,他再三思索后,终于趁着夜色,来到了宁府门外。
其时,偌大的京城鞭炮齐鸣,烟花灿烂。
等待通报许久的贾斌微微一愣:“不见?叫老夫滚?这……这位兄弟,老夫当真有急事求见繁昌侯,万请通劳一番。”
说着,直接是递上了一锭银子。
于是门子便第二次来到宁远跟前,且主动将贾斌的银子拿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宁远见状,一阵大笑,随意摆手道:“银子你收着便是,叫那狗东西来。”
不多时,贾斌来到厅堂间,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繁昌侯大人大量,老夫……咱先前多有不对,望请见谅,自此后吾愿为宁门走狗。”
贾斌开门见山。
怂了!
不怂不行啊,要命!
宁远却是笑了:“你这夯货,先前可是与我不对付,如何而今又俯首了?”
贾斌便有些尴尬,厚着老脸道:“无他,唯我新学昌盛耳,仆不求拜入门下,但为一走狗。”
宁远哭笑不得。
合着这老家伙是被吓到了。
却也可以理解。
于无知的人而言,他今日的作为,说是神迹也不为过。
什么是神?
一念之间,尔等生死尽在掌控。
“罢了,万般恩怨皆为过往,日后你再与我不对付,我便弄些本事,教你仔细看看。”宁远随口说道。
事实上,对于这老杂毛,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说不好听些,这老货先前之所以针对他,也无非是图个声名而已。
而今因为一件小事突然老实了,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遵先生!”
贾斌再度鞠躬,悄然向后退去。
是夜,除了贾斌外,足有十余名朝廷大员先后赶来宁府求见,却都被宁远给拒绝了。
转来翌日,求见的朝堂大员足超三十人,仍旧被宁远拒绝。
而后……
一道声音自鸿胪寺响起。
“世间无神迹,唯我新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