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日,弘治皇帝皆是十分的心悦。
作为君王,这种心情是十分少有的!
因为天下的事情太多,几乎每日都有教人烦心的事情。
但,这两日没有!
――至少这两日间他没见到诸多麻烦的事宜。
“遍数风、流人物……还看……”
饮酒作乐间,弘治皇帝自语似的,却是没说完,跟着便一阵大笑。
看什么?
看……今朝!
“哈哈,今日清风暖,索性无事,叫三位阁老过来一起小酌一杯吧!”弘治皇帝开口。
不多时,三位阁老赶至。
眼见这位陛下如此开心,三位阁老……自也是开心的。
入朝为官,又有几人不希望自己功劳显赫,流与后人说呢?
而今,在这弘治一朝,他们等满朝文武,都可能因为此事流传青史。
仅此一点,足够傲然。
只是,在开心的同时,三位阁老又隐隐担忧着。
新税推行的第二站,房县,不出意外的话,将顺利推行开来。
那么,接下来所要着手的,便是更多地方的推行。
毋庸置疑的是,这次的房县免税,是一记狠狠的刀子,戳在其他各地无数商铺掌柜的心口。
房县为何会免明年的农税?
是因为房县推行了新税!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只要新税顺利推行开来,当地的农税便可能会免掉。
在此基础上,其他地方的百姓见了,岂不会跳着脚欢迎朝廷推行新税?
有着如此恐怖力量的支持,各地的商户再想抵抗,怕不是如那蚍蜉撼大树!
再然后,新税便可在整个大明逐渐推行、普及开来了。
跟着呢?
这新税若成功推行,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那科举改制……也近在眼前了?
滚滚洪流弄人心啊!
也是此间,突的有锦衣卫来报。
“陛下,城外来了许多外乡人,近万,已是进入外城。”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说道:“经调查,那些人,皆来自房县……”
“哦?”
弘治皇帝微微诧异。
换作以往,有着这么多的“流民”,突然出现,朝廷这边势必会焦急万分的。
可这一次,他非但不着急,嘴角甚至还出现了一抹笑容。
房县的百姓来了近万人啊,来做什么?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来感恩的啊!
于是他大手一挥:“召集百官,去城头,朕将亲迎房县万余百姓!”
不多时,弘治皇帝率领百官来到内城的城头。
放眼看去,下侧是整齐有序的百姓,他们,衣衫不整,衣着褴褛,许多人还蓬头垢面。
可即便如此,这一次,这万余人竟是战列的整整齐齐,比之诸多将士训军都丝毫不差,横纵分明有序!
“吾皇万岁!”
“万谢陛下圣恩!”
万余人,齐齐跪地,响声久久不散!
在四周,还有着许多京城百姓围观,见君王在城头,也都匆匆跪下。
“众位,平身!”
弘治皇帝站在城头,兴致高涨:“众位……乡民!”
“朕……咱啊,知道大家伙的日子不好过的!”
“先前,朝廷也是面临种种困难,到得眼下,也只是稍微解决了些许。”
“于是朕……咱便想着,教大家伙日子过的稍微容易、轻松一些,故免去明年的农税!”
言语简单,都是大白话。
下侧的百姓自是听的懂,甚至……还有点熟悉。
前两日,哪位杨大人在“宣旨”的时候,似乎就这么说的!
“众位乡民,你们,不必谢咱!”
“如果可以的话,咱想着将后面、大后年,包括以后的税,都给大家伙免了!”
弘治皇帝激情勃发,踌躇满志!
朝堂这边每日兢兢业业,千辛万苦,固然是为了江山社稷,可根底上,还不是为了这万千百姓?
不多时,在万千瞩目下,弘治皇帝终于离开。
可下侧的百姓却是久跪不起,直至一个时辰后,一众人才勉强起身,有序撤离。
而在阅览了众多百姓谢恩的仪式后,弘治皇帝便仿佛消失了一般,随意走在外城的大街小巷。
经过这年余的发展,便是外城也相当的热闹,各种买卖层出不穷,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一片星耀。
跟着,在一处破旧的工棚中,弘治皇帝又看到了先前见过一面的许三三。
明显心情不错的弘治皇帝自不会端架子,随口道:“老许啊,你还未成婚吧?要老婆不要?”
那许三三忽的腼腆了些许:“这位老爷,小的这不是想着多攒点钱,做点小买卖,挣多多银子,再娶老婆的吗,只是……”
说着,却是黯然了几分。
“上个月,拢共才赚了八钱,这个月更不确定,活不好,能否赚六钱都不好说。”
那许三三叹息:“听说外城的铺子,一年最少都要八两银子,咱可能租不起了!”
弘治皇帝眼睛眨了眨,不知觉间,也有些寡淡了,方才的好心情,消失了一大半。
新税能逐渐推广开来,万民感恩戴德,皆是好事。
可这天下……穷苦人仍旧还有许多啊!
“你既然急着做买卖……也可以去借点钱啊。”弘治皇帝试着说道。
“去哪里借啊?当铺的利息太高了,不敢借。”
那许三三说道:“通商银行的利息倒不是很高,只有一二分,可也借不起的,万一亏了……就血本无归了。”
弘治皇帝一阵沉默,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这位老爷,如果您这边有活,一定要介绍给咱啊。”那许三三想到什么似的,一脸的祈求。
“会的,会的!”
弘治皇帝点头,有些寂寥的回到宫里。
问题,仍旧是那个问题。
天下的穷苦人太多了,如那房县的百姓,如许三三这样的一大群人,与富庶人家比起来,贫富差距太大。
用那小子的话来说,应该便是……经济危机!
怎么办呢?
弘治皇帝陷入了沉思
也是此间,宁远赶了过来,直接道:“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吾皇万岁!”
“起来吧。”
弘治皇帝明显少了许多兴致,随口道:“你小子有事?”
宁远点头:“臣这不是给陛下贺喜来着吗,古有三皇五帝,有唐宗宋祖……”
“停!”
弘治皇帝直接打断。
换做前两日,听到这话,他自会欣喜不已。
可在再看到那许三三后,又忧愁起来。
“有事直接说吧。”他开口。
“陛下,是这样的……”
宁远严肃了几分,而后将一封书信递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