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王越当即严肃起来,同时,背脊也有阵阵凉气升腾。粮草……被烧了?没了?他定了定,严肃道:“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探子道:“下官等奉您之命,运送粮草,走到半途之时,两侧山林突然有一伙贼人窜出,诸多火头军尚未来得及动手,那诸多贼人便将火油浇在了粮草之上。”“紧跟着,一把火之下,所有的粮草都烧了起来。”“下官等本想救火的,可奈何那山路之间,四处皆是茂密丛林,根本寻不到半滴水,只得眼睁睁看着粮草被烧的精光。”话音落下,附近的一些将领都傻眼了。粮草没了!岂不是意味着大家伙要饿着肚子,返回普安州的大营?王越却是想到了更多。在听到粮草被烧毁的瞬间,他刚刚放下不久的心,便再度提了起来。粮草被烧事小,大家伙即便已饿着肚子,也能挺着、熬着走两个时辰。问题是没了粮草,诸多将士几乎没有多少体力了,若在这个时候叛贼突然杀来,算上弓箭手在内的一万六千余大军可就危险了。他当即侧头,严声道:“先前探知的消息中,叛贼大军共有多少人?”有将领想了想:“只是万余……”王越催问:“有没有更精准的数字?”那将领想了想:“大概……一万三千余人。”王越点头,这才轻松了几分。米鲁的叛贼大军的总人数,也就是这个数字,说明方才那一战,应是出动了所有的人马。而这也就意味着,在此地到普安州的路上,应该没有伏兵。那米鲁等人总不能从八部山的另外一边飞过来吧?况且他这边也派出了大量的探子,至今为止,尚未发现米鲁等人自八部山那羊肠小道追来。没有伏兵、没有追兵,与诸多将士来说,本是好事。反正也就是两个时辰的路程,走回去便好。只是……“王大人!”中官杨友开口:“咱以为应命将士立刻前行,返回营地。”王越却宛如没听到一般。琢磨之后,他严声开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将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前行,只会越来越累,假若那米鲁安排了伏兵,我等,必将遭受重创。”“吩咐下去,所有将士,继续休整,派出少许人马入山林寻找野果子。”“另,派人回营地,再行运送够将士们一顿饭的粮草过来。”“还有,增派探子,注意沿路动向。”王越一番安排。紧急之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一万余大军,不能乱动。本来就饿着肚子,强行回去,可能走一个多时辰便体力不支,极容易饿晕过去。届时,一旦有伏兵杀出,后果将不堪设想。倒不如留在原地,节省体力,再加上些许野果子的补充,即便有伏兵,将士们也有一战之力。吩咐过后,许多将士行动起来。不多时,王越吃着野果子,目光,有些深沉。“王大人,这云贵一带,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您可要小心着些。”中官杨友开口道:“您看这天色,乌云遮空,说不得一会就要下雨,停在此地不走,将士们淋了雨,极容易生病的,到时候可就麻烦了。”王越仍旧如没听到一般,缓慢的吃着果子。他岂会不知道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的道理?此一番,最大的问题便出现在“地无三尺平”上面了。原本,为了粮草的安全起见,他防备又防备,足足募集了近千人的火头军,负责运送粮草。却不想,粮草还是被烧了。这主要原因便是行走在路上,视野太狭窄了,即便是斥候也未必能将这山林里面的所有动向摸的一清二楚。就如火头军,哪怕近千人护卫粮草,那叛贼突然自山林之中杀出,还不等诸多火头军动手,便接近了粮草,在粮草上面浇油,继而烧毁。还有那天无三日晴。此刻天色暗淡,随时可能下雨。按照杨友所说,将士们当真淋了雨、害了病,也是及其棘手的事情。“咔嚓!”豁然间,天空之上划过一道闪电,跟着便是雷声大作。不过数个呼吸之后,便有细密的雨点垂落而下,顷刻之后,大雨于是如瓢泼一般。中官杨友双手护着头,焦急道:“王越,还不走?你想看到将士们活生生饿死在这里吗?”王越无动于衷。杨友大喊:“下雨路滑,道路泥泞,等到天黑,营地的粮草也未必能运送过来,将士们又淋了雨,身体透寒,不饿死也冻死啦!”王越冷漠道:“恐有埋伏!”“埋伏你大爷!”杨友破口大骂:“那米鲁所有人马都在八部山另外一侧,又没有追过来,哪里会有伏兵?”王越道:“小心为上。”跟着,他又冲着诸多将士吩咐:“兄弟们,尽量聚在一起,互相挨着,还有便是,小心火铳、火炮、炮弹淋雨!”诸多将士按照吩咐,行动起来。这众多人聚在一起,虽是淋着雨,却也感觉没那么冷了。至于诸多火器,早已放入几个携带的营帐之中。一万六千余将士,在这普安州的冬日里,淋着冷雨,互相依靠着,不知觉间,竟是有些绝望。大家伙的“家”,也就是营地,就在二十多里外。若是普通的道路,不需半个时辰便可以抵达。可这山路曲折绵延,行走困难,便要两个时辰。明明,家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一般,却又是那般的遥远,仿似那生与死的距离……足足过了一刻钟,终于有探子来报。却是一个坏消息。云送过来的粮草,被困在了山道间,泥泞的道路似的粮草车行动极其缓慢,天黑之前可能无法抵达。这下,中官杨友几乎快崩溃了。天黑之前过不来,夜间行动就更加不便了。诸多将士心心念念的粮草,遥遥无期啦!他再度看向王越,目眦尽裂一般道:“王大人,再不走,将士们极可能哗变,你可要想清楚……”王越抬头看了看。淋雨之后,已是有许多将士瑟瑟发抖着。再看这四周附近的稍有的野果子,也都被采摘吃光了。再这样等下去,将士们极有可能被冻死、饿死。那么……继续启程,返回营地吗?道路泥泞、本饿着肚子的将士们越走越累,若在路上遇到伏击……这诸多将士,很可能十不存一。于是,他狠心一下,高声道:“兄弟们,叛贼米鲁,狡猾至极,我等若继续前行,定会疲惫万分,届时,只需区区数千人马,便可将我等诛杀殆尽,所以,万请兄弟们,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声音落下,一片寂静。诸多将士,目光已是有些呆滞,闻所未闻一般。显然,他们对王越这个说法,是不认同的,便不好言语。也是这时,另外一边。一座矮山之上,简易的寨子之中。一身红袍的米鲁正在喝着酒。“嘶!”一口酒下肚,她长长的吸了口气,眼睛通亮,不由得感慨道:“真是好酒啊,比那寻常的酒,辛辣了数倍,且十分甘醇。”下侧,那阿宝笑道:“这酒,在各地的百善铺子都十分少见,能得这一壶,已是十分难得了。”米鲁若有所思:“所以呢,你弄来这酒,有什么目的?”阿宝怔了怔,摇头道:“没有……没有目的的,只是知天王您喜好饮酒,便用了些心思。”米鲁哼笑:“本天王已然二十八岁了,嫁与那隆礼十余年却没有子嗣,你可知,这是为何啊?”阿宝没有作声。米鲁又道:“本天王又知道,你可是与一些个女子有染,却故作不知,这,又是为何呢?”“原因很简单,你阿宝,是本天王手下的得理干将,”“待得成就大事,好处,少不了你的。”“好了,先不说这些。”她放下酒碗,严肃道:“那边的动静如何了?”阿宝道:“还没有动静。”米鲁想了想,忽而笑了:“想不到,王越这个老……老王八倒是挺能忍的,呵呵,只不过他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接下来,我等,便一起欣赏这场大戏吧。”“毕竟,还折损了几十名兄弟呢……”言语之间,她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