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
简单两个字,却是令得工部尚书徐贯直皱眉头。
这可不是小事,一旦事态不受控制,后果将不堪设想。
冰凌是什么?
是冰与水的混合物。
随着天色渐渐寒冷,水自然而然的结冰,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然,黄河的水是流动的,可能这边刚刚冻上,就被流动的水个冲击的融化,跟着就形成了冰凌。
简而言之便是……将冻未冻,半水半冰。
大量的冰凌,漂浮在水面上,与水混合,便会导致河水流动不畅,而黄河的水量大抵的固定的,如此就会导致中下游河水堵塞跟着……河水就会漫出堤坝,出现决堤的现象。
“很是麻烦啊……”
徐贯叹息着,忧心忡忡。
根据舒心上面的消息,出现冰凌的地方大抵在山西,陕西一带。
山西,陕西的水流携带着冰凌向下,可就到了河南这边了。
河南河段最危险的是哪里?
开州,在宋朝的时候也叫澶州,也就是澶渊之盟签订处。
这是一个叫北宋头疼不已,令北元无可奈何,动用无数人力尚未真正治理的大问题河段。
到了而今的大明,朝廷对于这水患尤其重视,每年都会动用大量的人力财力修修补补,万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出什么大问题。
只是就在朝廷这边准备动用数百万两彻底根治此问题时,麻烦来了。
随着近年来天色渐寒,出现冰凌的次数倒也不少,但如这次这般量大且严重的,史所罕见。
“派人溯源,盯着上游路段。”
“若有异样,立刻来报。”
“另外……”
徐贯顿了顿,严肃道:“近日内,以最快速度募集人手,加速清理河道。”
知府马龙见状,自是不敢耽搁,立即行动起来。
徐贯则是沉思许久,开始动笔,写奏疏。
为了以防万一,他这边必须提前向朝廷请示,若遇突发情况,来不及上报,当自行处理。
而今开州附近本身就有数十万百姓,再加上征调清理河道的百姓,逼近百万。
一旦黄河出现问题,如决堤等情况,影响的,将是这百万条性命。
人数太多了,基数大,只要出点事,伤亡不可估量。
很快,内阁得到消息,也十分的慎重。
“陛下,徐贯的意思是,极可能发生不测。”刘健说道。
出事的概率很大。
那么也就意味着开州河道附近,将十分危险。
于是朝廷这边就只有两个选择了。
其一,赌。
赌开州一带的河段不会决堤,那么朝廷这边治理黄河的计划就能照常进行,早日治理完毕,一劳永逸。
其二,自然便是安全为上。
既然有决堤的可能,那么就事先转移人口与物资,如此,即便到时间决堤了,百姓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将损失将至最低。
“三位师傅以为如何?”弘治皇帝开口。
三位阁老看了看,沉默许久。
这事……不大好选。
若现在开始准备撤退,那么先前的诸多努力不是白费了?
可若继续,那可能就意味着要用百万条人命来赌啊,代价太多,担子太重,谁人也担不起。
“陛下。”
许久后,刘健出声:“往年也有冰凌,今年的冰凌虽多了些许,却也在可控范围内。”
翻译过来便是……正常情况下不会出事。
因为往年也有冰凌啊,也没出过大事啊。
那么……即便今年出点小事,在朝廷总得治理河道的事情上面……大抵也是过得去的。
根治黄河,事关重大,乃是千古仅有的大壮举,更重要的是此举是为了那沿河的无数百姓啊。
当下若是耽搁了,接下来怎样还未可知。
要知道,这个时候正是黄河水流小的时候,转来明年,谁知道什么时候发大水?那时再想治理,可就麻烦重重了。
“如此,便由徐爱卿自行处置罢。”弘治皇帝说了一嘴。
跟着,他又展开奏疏看了看,微微诧异。
这奏疏上面,竟是提到了祥符县的知县严守行。
上面说,在此番征募百姓中,那严守行功劳甚大,最为及时,在第一时间运送输完百姓至开州,给河道治理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这严守行啊……”
弘治皇帝面色深沉:“有些意思……”
李东阳不禁笑道:“陛下,河道治理,至关重要,这严守行能如此之快的反应过来,便等若是最先助力了河道治理,应与嘉奖。”
弘治皇帝却是短暂沉默。
这里面的事情比较多。
就必须新旧之争。
许多传统儒家子弟,都想着在此番治理河道中争回大势。
显而易见的是,那祥符县的知县严守行做的极好,无论怎样,都应该褒奖一番的。
然……
前些日子,在那花楼里,他弘治皇帝听到的可是另外一番话。
尤其是对严守行这个人,观感相当的差。
“待得治理黄河之后再说吧。”
弘治皇帝简单说了一嘴,便起身离开了。
三位阁老一阵莞尔。
那祥符知县已然在治理黄河初期立功了,若这个时候奖赏,明显于传统儒家子弟有利,毕竟那严守行就是儒家子弟。
可看陛下这意思,大抵有不教儒家子弟提前绽放异彩吧?
“宁远那小子,近来倒是很老实啊。”李东阳开口。
科举改制,与那小子息息相关,可以说而今的局面几乎就是那小子一手导致的。
那小子老实了,不搞幺蛾子,那科举改制暂时应该还不会推行,暂时安慰。
“不知为何……我觉得那小子这般老实……也不是什么好事。”谢迁一脸的怪异。
刘健和李东阳骤然提前精神。
这话……有些道理的。
若那小子搞来搞去……最起码朝廷这边还知道动向,至少有个心里准备。
可那小子老老实实……就不免叫人多想与揪心。
比如,那小子是不是在偷偷搞事啊?
“想来不会有事。”
李东阳开口:“相比于那小子,太子殿下那边才更值得注意,听说……太子殿下已经有很久没上课了。”
内阁,一阵寂静。
谁人都看的出来,这两年的太子殿下大变样,已经有几分仁君的模样了。
这样一个人突然不上课……又能去干嘛呢?
不出意外,是跑出去了。
又能去哪里呢?
“倒也无甚可怕的。”
刘健想了想道:“徐公,我们是了解的,尤其是治河,当是弘治一朝的第一人,不会出篓子的。”
也是此间,开州。
徐贯和马龙都来了。
眼看着那涛涛黄河,徐贯心思深沉。
而后,他靠近几分,小心着,拾起一把泥沙看了看,不禁皱眉。
不知为何,这水里的泥沙含量……好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