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
张朝忠曾经在京城目睹勇卫营铁骑碾压京营叛军的场面,那时的他便羡慕不已,心想自己何时才能统领这么一支凶猛无敌的铁骑碾压敌军。
他万万没想到,仅仅过了两个月,他便有机会带领勇卫营与敌交战。
是以此刻的他表现得格外亢奋,才刚刚下完军令,他便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连他的亲卫都没反应过来,落在了身后。
不过张朝忠毕竟不是专业的骑士,亲卫们凭借娴熟的骑术很快就追上了张朝忠,并将他围在中间报护了起来。
此刻,随着双方军队的不断迫近,双方士兵们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敌人那狰狞的面孔。
勇卫营将士上上下下都非常清楚,步卒向骑兵发起冲锋,无啻于自杀,眼前的敌人,仅仅只是一盘菜而已!
不过,就算是一盘菜,将士们也要吃下去,毕竟再弱小的敌人,割下人头也算军功啊!
在勇卫营,一切但凭军功说话,谁的军功立得更多,谁就更受上级的赏识,升迁也就越快。
面对弱鸡一般的南京京营部队,这不正是勇卫营将士收割军功的绝好良机吗?何乐不为!
勇卫营把敌人当成一盘菜,殊不知南京京营将士也是这般想的。
人一上万无边无岸,何况他们还有两万人之多呢,那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士兵们,尽管武器简陋,却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勇卫营铁骑。
在数百步的距离内,南京京营将士手持各种刀枪长矛,如同疯子一般的冲锋过来。
南京地处江南腹地,自朱棣奉天靖难以来,已经承平了两百余年,南京京营的将士们别说上战场了,便是一年里的训练也难得有五指之数。
他们并不知道上了战场是会死人的,还以为战场就跟帮派开片一般,只要凭借人多势众就能获胜。
“冲啊!”
一些南京京营的将领一边冲锋一边呐喊着:“冲过去就能斩杀敌人!一个人头便是十两银子啊!”
已经被武勋军头们剥削得一贫如洗的南京京营士兵们,听到这句口号皆精神大震,冲起来速度更快了。
此次出战,柳荣华难得大方了一次,开拔银子就每人发下了五两,并许多斩下敌人一个人头就奖励十两纹银。
当然着这并非柳荣华良心发作,而是他又从两位亲家手中敲诈了二十万两纹银,充当军费。
南京京营的士兵们跟北京京营都一个鸟样,被军头们剥削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为了杀敌受赏,人人争先。
至于对面的朝廷大军,仅仅只有一万人而已,俺们这边可有两万,以二打一,怎么看都是必胜之局,此时不去抢功,更待何时?
然而……就在下一刻。
冲在最前面的人突然发现,天空一片黑暗。
那是天黑了吗?
不!
那是遮天蔽日的箭雨,带着呼啸,射向了天空,然后如流星般坠落!
没错,三千勇卫营已经掌握了骑射的技能,而南京京营的将士们,成为第一个享受到勇卫营骑射待遇的部队。
在策马奔腾的过程中,勇卫营骑士双脚站立于马镫之上,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身体随着跑马的节奏前后摇晃,然后张起弓搭起箭,向着百步之外的敌军抛射。
“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弩发若碧涛吞日,矢飞超电掣风驰。”
前方无数的箭矢在离弦之后,猛地钻上天空,然后如同流星一般,一头坠向大地!
已经落在骑军身后的张朝忠看到如此壮观的美景,不由自主地念起这么一首诗来。
而在南京京营的将士们看来,这特么哪里是壮观的美景啊,简直是死神索命的镰刀。
立功心切,冲在最前面的五百多将士,前一秒他们还满怀着热望,期待着砍下多少敌人的头颅才能让自己的生活过的美好一些,可下一霎那,他们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五百多将士,在刹那之间就被箭矢射成了马蜂窝,几乎没有一人能活下来,而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真空地带,那真空地带,意味着死亡。
“妈呀!幸亏俺中午没吃饱饭,气力不继,跑的不快,不然就死了。”
后面的将士不由停下了脚步,甚至开始后退,他们心中升起了一丝后怕,还有一丝庆幸,看向那片代表着死亡的真空地带,呆住了。
那片地带,已经没有任何能够站着的人了,有的,只是如刺猬一般的尸体。
勇卫营的这次齐射,简直颠覆了他们的三观,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打仗不是帮派开片,还有远程打击这一打法,这让他们感到无所适从!
“轰隆隆……”
然而他们忘记了,勇卫营铁骑此时还未停下冲锋的脚步呢,他们庆幸得有些太早了。
勇卫营的骑士们,已经收起了弓箭,拔出了战刀,向着目瞪口呆的南京京营将士,碾压过来了!
三千铁骑,风驰电掣。
他们就像坦克一般,直接开了过来,将手足无措的南京京营将士碾压而过。
每一次刀光亮起,就意味着一条生命的消逝。
对付这样的菜鸡部队,勇卫营的将士们根本不需要施展多么有技术含量的刀法,只需要按照骑军操典上的要求简简单单的挥刀,落下,如此往复而已。
“噗嗤!”
“噗嗤!”
“噗嗤!”
战场上是残酷的,也许南京京营的将士们大多是良善之人,他们为生活所迫不得已加入了战争的行列,但战场上不会有人可怜他们。
对于勇卫营的将士们来说,只有死去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于是两支大军甫一接触,敌人无数的人头和鲜血,在战场上飞舞,一个又一个的头颅飞上天空,然后落下。
勇卫营铁骑呼啸而过,留在身后的,是地上一颗颗滚动的人头,和被马蹄践踏成肉酱的残尸、内脏。
勇卫营铁骑的冲锋,让南京京营的将士们肝胆俱裂,敌人还未靠近,他们都快被活活吓死了。
原来这就是战争!
原来战争是这般残酷的!
妈呀!我好想回家!
“嘶……”
“怎么会这样?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屠杀啊!”
在后面坐镇的安远侯柳荣华,看着前方犹如屠宰场一般的场面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的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后悔……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