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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阻于野

蜀臣 茶渐浓 4930 2024-01-30 13:28

  从一开始的龟缩守御避而不战,到如今的汲汲求战,魏雍凉都督司马懿心态的转变令人觉得很离奇。

  但细细思虑,却又觉得情理之中。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嘛。

  不趁着现今汉军刚苦战完陈仓、士卒疲惫之时来战,待郭淮部被攻灭、汉军彻底占据城池后魏国会更难。

  再者,魏国已然无可退了。

  高平城陷落,他就退到了陈仓;陈仓城陷落,他还能退到哪里去?

  退到汉室的旧都长安吗?

  若是以长安城作为抵御汉军的屏障,在汉室四百年威望下,此与将整个关中拱手相让有什么区别!

  司马懿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乃是以秦朗为主将、夏侯霸为副职,督虎豹骑、两万雒阳中军以及三万雍凉士卒即可北上,赶赴与孙礼以及牵弘等部会合。

  不必隐藏行踪,而是一路大张旗鼓而往。

  看能否让逆蜀丞相诸葛亮分兵北上。

  如若可以,那秦朗部将返身与逆蜀北上的兵马鏖战;而他自身亦会尽起其余兵马临汧水河谷攻打逆蜀大营。

  而若是逆蜀丞相不分兵,仅是令疤璞转入陇东或归阳城避战嘛........

  秦朗与孙礼以及牵弘等人合兵后,便一路西去,径直奔袭如今已然守备很虚弱的高平城,令逆蜀不敢避战就是!

  且连在漆县扼守的王生部,都随之调动了。

  司马懿同样让他仅留下数百维护城池秩序的士卒,然后尽起本部万余人沿着泾水河谷而上,攻打安定临泾城。

  盖因如今扼守漆县,已然失去战略意义了!

  如若魏军无法夺回来陈仓城,郿县以西的右扶风诸县皆无险可守,亦不复魏国所有。

  这就意味着,逆蜀有无数路线可进军切断泾水河谷下游、兵临漆县,届时王生部同样会面临孤绝无援的困境、沦为冢中枯骨、束手待毙。如此,还不如现今就出兵策应,为战事多搏得一分胜算。

  做完这些调度后,司马懿对将士作战前激励时,还给如今在弘农郡的天子曹叡作了书信。

  没有以陈仓外城被攻陷而请罪。

  更没有请天子曹叡增兵或者颁布赏赐激励士卒。

  而是仅一句话。

  曰:“陛下,今事急矣。老臣唯有督军死力一战,死中求生。”

  天子曹叡收到上表时,没有什么情绪。

  倒不是习惯了。

  自他御驾坐镇弘农郡后,从关中携来战事军情的快马,每一个时辰就有一波。

  不分昼夜。

  亦不管局势有无变化:无有,那便报安罢。

  是故,他早就得悉了陈仓外城陷落的消息,也早就有了决断。

  他要亲自赶赴长安坐镇,给雍凉各部将士为后镇,让所有人都明白,此战魏国退无可退!

  唯有决死一搏!

  而在临发的前夜,还有一个小插曲。

  伴驾左右的散骑常侍司马师,则是被很仓促的遣回雒阳,取了使节的仪仗与国书等,取道荆州赶赴荆南的吴国武昌宫。

  盖因司马师早在孙权接受魏国贸易后、汉军开始攻打陈仓城之时,便与天子曹叡私下奏对过,且提了一个很大胆的建议。

  那时候,曹叡觉得不可取。

  而如今,他觉得有些决定必须要作了。

  不管这个决定是否有辱国体。

  毕竟,战事不能只考虑战胜后如何,同样需要提前绸缪如何去迎接最坏的结果。

  ..................

  右扶风,杜阳县,杜水(漆水)发源处。

  刚刚进入盛夏六月的时节,仍是骄阳烈日炙烤大地的酷热难耐。

  尤其是此时正处晌午后,莫说日头落在大地化作白茫茫一片、似是能烤出隐隐约约的袅袅烟汽;就算躲在树荫下的恹恹人儿,都会觉得浑身湿哒哒的都是汗渍。

  一道山梁延下来的缓坡处,身披精良皮甲、头戴兜鍪的牵弘,就觉得在不停流汗的身体,犹如有无数只蚂蚁在乱跑乱咬,十分难受。

  但饶是如此,他亦驻马不动,双目如鹰隼般盯着前方。

  唯有的动作,便是时而伸手抚摸着战马脖颈,安抚战马因为酷热难耐而时不时就迈蹄晃头的不安。

  他的身后,近五千乌桓突骑同样汗流浃背、同样静静的驻马默然不语。

  循着他们的目光而去,只见下方平坦的谷地中,两股兵马已然在对立着布好阵势,即将就要决死一战。

  发白且晃射的阳光,让人们的视线隐约模糊。

  但不妨碍所有人都能看到,站在赤黑旌旗下的汉军,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的数量,皆明显比魏军更少一些。

  凭借着熟悉当地山川河谷的羌胡部落斥候向导,从汧水河谷率军北上的郑璞,毫无悬念的将牵弘与周当、王颀等部给拦阻在杜阳县。

  但从雍县绕道赶来的孙礼部,同样紧接着赶来。

  这让郑璞的如意算盘有些落空。

  早就与绕道南下的王平部以及西凉铁骑会合的他,原本想着督兵赶到后,便直接上演“两军野外遭遇、唯有决死而战”的戏码;以兵力优势先将牵弘等部击溃,随后再返身归去进攻孙礼部的。

  但如今局势,如果他还是这么下令的话,会被堪堪赶到的孙礼部从侧夹击。

  不过,这种小失意也无关紧要。

  只要他拦截住从漆县南下的魏军了,双方的野战便不可避免。

  盖因两军只不过相隔了约莫七八里的距离,任何一方都不敢将背后暴露在敌军的刀锋下。

  而郑璞觉得,哪怕魏军多了孙礼部的万余淮泗精锐,令汉军变成兵力寡少的一方,但最终树立在战场上的旌旗,乃是赤黑色的汉旌。

  此与狂妄或盲目自信无关。

  而是汉军屡战屡胜、势不可当赋予的信念使然。

  权当作一劳永逸了罢。

  看着轻装赶来的孙礼部甫一止步,原本摆着圆阵的周当与王颀就开始左右裂开,分别充当了孙礼部的左右翼,形成一个巨大的鱼丽阵;而先前在步卒之侧的乌桓突骑亦缓缓上了坡地,作为侧击之军,郑璞心中乃是如此作想的。

  趁着此时间,他同样让汉军变阵。

  乃是与魏军同,将先前的牡阵换成了鱼丽阵,且让西凉铁骑出侧待击。

  鱼丽者,有进无退,唯有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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