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安已经在城门口被吊了两天了,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他们没有水喝,只有一些干粮可以吃,可干粮越吃越口渴。
找不到这些人的死因,也只能就此作罢。
“所有人到了晚上不得随意外出,违令者军法处置!”
此刻他们就像是被困在这里的鳖,而这座城就成了巨大的瓮,她将他们困在这里,就是要一点一点熬死他们的意志,这比直接杀了他们所有人还要来的痛苦。
东洲城外还有不少的小镇,不过这里的居民都在敌军来的路上被屠杀干净了。
他们被传送过来时,附近的村镇几乎没有活口,路上还有散落的盔甲和刀剑。
“陛下,咱们就要在这里等吗?可万一他们要是出来了……”
“出不来的。”
白婳对着外面的天光比了比,副使看不太懂,他们的这位女皇陛下总是很喜欢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剪纸。
或者是时不时朝着西边儿的土坳里望着什么。
“可周将军被吊在上面好几天了,万一……”
“贱人命硬,死不了。”
副使:“……”
陛下还真是……
不过陛下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光是凭着陛下把他们困在东洲这手段,就足够让人信服了。
“太傅遇伏那日,可有什么异常?”
副使努力地回想着,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那日本该走另外一条路的,是周将军执意让太傅大人带兵走在前面,末将虽然心中怀疑,可苦于没有证据。”
“嗯。”
眼看着天要黑了,时间也该到了,白婳起身说:“该怀疑的时候就要怀疑,太傅向来谨慎小心,又怎会中了敌人的伏击?”
副使心中一惊,难道陛下也是怀疑周将军?
早就听闻周将军和太傅因陛下在京中多次不和,如今就连陛下自己也这般说了。
“罢了,孤自会找到他。”
月色洒落在西边儿的土坳里,因刚下过雨,泥土很是湿润。
嘿咻嘿咻的声音此起彼伏,楚珏和林承文扛着锄头卖力地挖着。
身后的白婳却双手抱胸静静的看着,一旁的女鬼蹲在楚珏身旁,奋力的喊着。
“楚公子加油!楚公子最棒!”
林承文:“……”
他眼瞎耳背,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这大晚上的让他们出来挖土,也就只有陛下才想得出来了。
“嗯,那是什么?”
林承文一锄头下去,一声脆响,锄头竟然断了,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别挖了别挖了,里面好像有人!”
林承文赶紧制止了楚珏,才发现他们挖出来的土坑里有个被光团包裹起来的人,光团将人托起。
身上的泥污在一点点地脱落,最后露出那纤细雪白的胴体。
两人同时瞪大了双眼,他们这是从土里挖出了个姑娘来了?!
两条猩红的鼻血不争气地流了出来,长袍席卷过来,迅速裹住少女的身躯。
“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吗?”
两人连忙擦了擦鼻血,屁颠屁颠儿地跟在她身后说:“陛下,要不还是我来吧,这么重抱着,免得伤了龙体!”
这种事情楚珏最擅长不过了,好在林承文还算比较稳重的。
问道:“她是陛下身边的婢女,怎么会埋在土里?”
“知道十六年蝉吗?”
白婳抱着东篱一路往小镇上走,夜风吹得她头发不停地飞舞着。
浓浓夜色,她仿佛是行走在黑暗中的行者。
两人摇了摇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十六年蝉。
“十六年蝉,干尸白骨,西方有莲,蝉埋于地下而重生。”
林承文悟了,说道:“东篱是已死之人,土为极阴,埋于土而吸其阴,方可助她如蝉般破土重生。”
“你倒是个聪明的。”
然而楚珏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破土重生,他压根儿听不懂。
回了小镇,她将东篱安置好,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镇子上的风凉得很,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桌上放了许多还未裁剪好的黄纸,执笔良久,却不知从何下笔。
那日一举传送了那么多人,颇有些耗费她的精神,笔落于纸上,黑墨晕开,男孩子不知为何就浮现了那人的面庞。
等到她醒神时,纸上赫然是萧太傅的样子。
白婳拧眉,什么东西?
这男人怎么跑到她纸上来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一定是这些日子操心太多,人也跟着恍惚了起来。
那纸上之人面庞俊逸清朗,她盯着看了良久,感叹了句:“没想到我这画工还精进了不少。”
至少画出来的样子还能看得下去。
纤细的手指细细抚摸着画卷上那人的模样,白婳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萧君策,你到底活着还是死了。”
并非担心,只是她在人间界停留的实在太久,又总是干扰人间之事她虽嘴硬说着不惧天道,可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她多少都会有些忧心。
风静静地吹,吹得画纸浮动,沙沙作响,最终那耐不住晚风撩拨的画纸被那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摁住,这才停止了响动。
已是夜深人静,窗前黑影拨动,外头的风似乎都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只剩下来人的呼吸声。
床侧凹陷,她睡意正酣,彼时风恢复了它的活泼娇俏,等到紫气东来,昨夜的风将桌上的纸吹得满地都是,白婳起身收拾,却发现唯独不见了画着萧君策画像的那张纸。
“莫不是被风给吹走了?”
她揉了揉额头,这些日子总感觉有些魂不守舍的,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别的气息,但又很快消散了。
“芸娘,现在有他的气息吗?”
她找来了芸娘,先前是没想过原来找一个人竟然会是这般艰难。
芸娘在屋子里嗅了嗅,摇摇头说:“他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故意躲着,大人要找的这个人对您很重要吗?”
“算不得多重要,可好像没了他又不太行。”
毕竟团团还需要人照顾,萧君策是亲爹,总归不会亏待他。
“陛下,奴婢过来伺候您了。”
门外人影晃动,东篱推门而入,金灿灿的光落在她身上,白皙通透的肌肤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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