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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舍利发出的梵唱声，从申时开始，至酉时前后结束，总共持续了约莫个时辰左右。</p>
在梵唱结束之后，大多数被阻隔在半途的人，就都逐渐清醒过来。</p>
但在狱神庙里那些，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p>
绝大多数都如同严鸿亟样，被洗成了满口佛号的白痴。</p>
还有部分人虽然神志尚存，可在记忆、性格等方面，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扭曲。</p>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p>
褚明冲和陈彦彬、牛百户等人，当时都在诏狱里，被紧闭的铁门所阻隔，逃过了被佛光舍利洗n的噩运。</p>
但也因此，他们刚清醒过来，就被押倒了北镇抚司的内堂，成为了待审的犯人。</p>
而当他们看到堂上坐的主审官，竟然是王守业时，那表情真可说精彩绝伦！</p>
后来王守业足足花了刻钟的功夫，才终于让他们接受了现实，开始正式的升堂问案。</p>
说是升堂问案，其实这案子也没什么好审的。</p>
因为涉案人个个如丧考妣，压根不用王守业多费唇舌，就争先恐后的道出了前因后果。</p>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赵班头献上的两条怪鱼说起，</p>
当时吴景忠正惶惶不可终日，因此最初也并未在意那两条怪鱼，直接就命人送进了诏狱，当成是震慑犯人的酷刑使用。</p>
可几日后，他却突然得到禀报，说是那两条鱼害死了几名死囚之后，就生出了些古怪的变化。</p>
吴景忠好奇之下，便亲自前往观瞧。</p>
结果发现养在水槽里的怪鱼，体型已经比最初大了整整圈，鱼腹上还多了些形似人脸的花纹——这也正是‘人面鱼’之名的由来。</p>
除此之外，这人面鱼口还生出了颗米粒大小的明珠，其色泽莹白似玉、质地嫩滑似酥、气息如兰如麝。</p>
吴景忠当时突发奇想，命人摘下那米粒之珠，喂给诏狱的犯人服用，结果竟个个变的精神矍铄、病痛全消。</p>
于是吴景忠便如获至宝，指望借此保住自己的权势富贵，甚至是更进步，取代成国公的亲信，独掌北镇抚司大权。</p>
此后数日，他面试图绕过成国公及其嫡系，直接将人面鱼呈送到嘉靖帝面前；面又将陈彦彬等人派往漷县，意图追溯人面鱼的源头，好收集更多的人面鱼。</p>
可谁承想人算不如天算。</p>
吴景忠还没能找到机会，悄悄把人面鱼进献给皇帝——主要是嘉靖痴迷修道，平时压根不见外臣——就先闹出了朝阳门事件。</p>
因当时折了两个千户，又由此引发了厂卫之间的冲突，成国公系乘势介入其，甚至接管了李慕白等人，这才有了李慕白后来的鸣惊人之举。</p>
眼见再这么继续下去，自己多半要落个竹篮打水场空了。</p>
吴景忠只好退而求其次，将献宝的目标，改为了权倾朝野的严家父子。</p>
可严家父子却也同样，不是谁想巴结就能巴结上的。</p>
吴景忠花了不少银子，也只与严鸿亟拉上了些关系。</p>
因实在是等不得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准备先从这花花太岁的小细腿开始抱起。</p>
谁承想花了番功夫，好容易请动严鸿亟登门试药，却又恰巧赶上了佛音梵唱之劫。</p>
不得不说，这厮真是衰神附体。</p>
“大人明鉴！”</p>
说到这里，褚明冲就叫起了撞天屈：“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居传了几句话而已，万没有想过会陷公子于险地啊！”</p>
说着，他梆梆连磕了两个响头，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总之是涕泪横流，再不复当初颐指气使的嚣张。</p>
王守业却看也看不看他眼，径自向陈彦彬发问道：“陈千户，那人面鱼现在何处？”</p>
陈彦彬更是断了脊梁般，听王守业发问，便浑浑噩噩的答道：“应该是在诏狱里。”</p>
“赵奎！”</p>
随着王守业声吆喝，消瘦了不少，却满面亢奋之色的赵班头，从阴影里闪出，拱手道：“小人在。”</p>
当初李慕白被成国公相，收在身边做了幕僚。</p>
赵班头三人却没这好运气，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成天被关在座小院里，饥顿饱顿，有时候连水都喝不上。</p>
还是王守业闪电升官后，主动向北镇抚司的人打听，这才将他们解救了出来，又临时充作亲随使唤。</p>
却说王守业见赵奎出列，立刻吩咐道：“你带着陈千户去诏狱，把那人面鱼当作呈堂证供取来。”</p>
“小人遵命！”</p>
赵奎恭声应了，又向左右使了个眼色，赵三立、马奎立刻上前，锁住了陈彦彬的双臂，将他押出了内堂。</p>
谁知刚到了门外，就见个东厂番子冲着三人狂奔而来。</p>
赵奎吃了惊，正待逢低做小，问明对方来意，忽听来人脆声叫道：“爹、爹！您……您没事吧？！”</p>
“红玉？！”</p>
赵奎这才认出了自家女儿，当下也是喜不自禁，迎上去正要拉着女儿的手嘘寒问暖，冷不丁又想起自己差事在身，忙摆手道：“爹眼下有正经差事，你等我回来咱们再说。”</p>
从小到大，这句话也不知听了多少回，赵红玉下意识的就站住了脚，等再反应过来，赵奎已经押着陈彦彬进了西侧游廊。</p>
赵红玉略犹豫，到底还是没追上去。</p>
毕竟看赵奎那样子，也不像是受人胁迫。</p>
再说眼下这里做主的人，已经是王大哥了，有他出面护持，还能有什么危险？</p>
“对了！”</p>
刚想到这里，赵奎突然又停住了脚，转回头郑重的道：“多亏了王大人出手相救，不然爹都未必能活着见到你。”</p>
说完，就押着陈彦彬消失在了游廊拐角处。</p>
赵红玉怔怔的呆立良久，那秀气杂了三分英气的小脸，渐渐显出些纠结与迟疑。</p>
虽然她因为王守业‘痛殴’严府豪奴，就对其产生了敬慕之情。</p>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没脑子的痴呆妇人。</p>
更何况方才父亲说那番话时的神情，与当初在自己面前夸赞李慕白时，几乎是模样。</p>
然而……</p>
那天在小院门后，听到的‘门当户对’之说，赵红玉可从未忘记。</p>
更重要的是……</p>
“葛百户、朱百户、柳兄，高总旗！”</p>
掐在她心纷乱之际，王守业也快步从内堂迎了出来，先是与子字颗四人建立，继而目光就落在了红玉身上：“你怎么也来了？”</p>
赵红玉银牙咬，随即双膝跪地，大礼参拜道：“红玉多谢大人援手之恩！”</p>
“起来、快起来！”</p>
王守业急忙将她搀扶起来。</p>
可赵红玉刚起身，就立刻挣开了他的扶持，满面感激之余，却又隐隐透出些隔阂来。</p>
这又是闹哪出？</p>
王守业有心细问究竟，目光却落在了柳泉等人身上。</p>
“王百户！”</p>
柳泉立刻识趣的上前拱手问道：“不知眼下可有用到我们几个的地方？”</p>
王守业伸手指了指内堂：“那就有劳诸位，先暂且替下里面当值的锦衣卫。”</p>
柳泉又拱手，然后引着众人进了内衙。</p>
王守业这才笑着问道：“怎么了？我救下你爹，你倒跟我闹起生分来了？”</p>
赵红玉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脱口质问：“可你还救下了严鸿亟！听说这花花太岁，平素比他爹还作恶多端呢！”</p>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p>
这小妞倒还真是个嫉恶如仇的主儿。</p>
王守业哈哈笑，压着嗓子道：“人是救出来了，可却成了满口阿弥陀佛的白痴，以后非但做不得恶，还要用下半辈子偿还罪孽呢。”</p>
赵红玉闻言，便用对儿亮晶晶的杏核眼，直勾勾的打量着王守业，半响也压着嗓子问：“王大哥，难道是你……”</p>
王守业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p>
当下急忙把捂住那樱桃小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可不敢胡说！”</p>
赵红玉于是把剩下的话，统统咽了回去，只是喜笑颜开的望着王守业。</p>
她昨儿和王守业骂了严家路，以为王守业当真对严家恨之入骨，所以方才稍经提醒，就把事情猜了个七不离十。</p>
这也算是错有错着了。</p>
但王守业可是受惊不小。</p>
这小娘皮……</p>
要么不能留，要么就得紧紧拴在裤腰带上！</p>
否则真要是传出什么去，对自己而言，可就是灭顶之灾了。喜欢异明1561请大家收藏：异明1561娃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