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鸣马叫,黄沙漫卷,数不清的人马越过缓坡进入河谷,马蹄疾,刀枪甲光蔽四野,沙尘起,千军万马杀声烈。
耶律斜轸目不斜视始终盯着山的秦军堡垒,战马疾驰,野旷天青,虽遥望去依旧令他心不能安意不能平。
直到声声巨响回荡山谷,炮声起时杀意满盈,来不及多想,他不断拍打月胯下战马催促前进,耳边风声呼啸,战马嘶鸣,炮声响彻山谷,如果说往日攻城炮声只来源于正面已让人心惊胆寒腿打哆嗦,那这次更是四面八方到处炮响,人且不说就连习惯讦多天的战马也惊恐嘶鸣。
耶律斜轸不断安慰它,努力稳住,耳边惨叫不绝,无时无刻都有人中弹落马,血肉飞溅尸横遍野,最近的一次炮弹呼啸而过,他右手边的亲兵瞬间落马,血雾转瞬被抛在身后却依然洒了他一脸。
耶律斜轸大囗喘息努力令自己镇定,疾驰不停穿过尘土血雾,一路向南,绝不回头……
终于,当头上天光重现,风清天明,恐怖的炮声在身后远去,耶律斜轸喘着粗气才敢回头去看,越来越多的人穿过峡谷前来相会,都松了口气,如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抬头看到再平常不过的青白日,众人都激动得想要落泪,这一段二三里,平日快马加鞭,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这次却恍若隔事,如重见天日一般。
耶律斜轸马上开始重新集结人马,向南进军。
伤亡必然不少,可此时顾不上那些了。兵贵神速,必须速战速决。
身后人马越来越多,聚合成一条才龙向南奔袭,两刻钟后突然又听到炮声从远处山顶响起!
「还有埋伏!」有人惊呼。
「快走,别停!」耶律斜轸高喊,又是一阵人慌马乱的狂奔。
「山上还有秦军!快跑!」
「救命!」
「就不该来送死……」
一时间乱成一团,耶律斜轸镇定下来,看清了秦军开炮的位置,他们在山上,而且没有大型堡垒,距离遥远!
连大声稳定人心:「别怕!不要乱!他们很远!」
很快起到一些作用,消息不断传播之后,大军安定一些,继续顶着炮火前进,正如耶律斜轸所言,秦军设立在那些山头的火炮因缺之大型堡垒保护,并不敢如北口附近那样靠近河谷,距离遥远,多数在二里之外,十分吓人却准头有限。
接连炮声不断却打中的有限,除去一些倒霉蛋外,大军总体安全,基本不影响前进,他也没心思去翻山越岭进攻那些盘踞山间的小股敌人,一门心思向南……
只是这一路越走越忐忑,秦军如果在山间布置火炮,那必然是有防备的,他们的突袭能否奏效?以众多伤亡换来的突破是否可以取得战果?
小半时辰之后,经历生死考验血火付出,一路疾奔人马疲乏的辽军终于在河谷中一处水流平缓的开阔之地遭遇秦军,对方只有百余人,似乎是先锋小队,见到他们掉头就走,如惊慌失措的兔子。….
终于见到秦军!耶律斜轸立即开始率军追击。
........
孟玄喆自一开始辽军发起进攻时就得到了消息,混杂在炮火硝烟中的信号弹十余里外看得格外清楚。
这些天来辽军不断集结骑兵在北口附近,之后又来了一批援军,前方已派人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辽军很可能要回归他们最擅长的打法,打得过就打,打不下就绕过,去进攻粮道,聚集地。
只不过北面河谷地势狭窄,难以绕行罢了。
所谓突袭,打得就是对方毫无准备,有心算无心,可辽军不知道秦军如今能隔着几十里轻松传递准确具体的消息。
信号弹的发明和投
入使用看似简单,可千军万马之间,却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战场上,信息是无价之宝!
将士们早已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另一个令他们振奋的消息便是官家已经到了他们后方十五里的大营之中,更是极大的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
远处马蹄声隔山已经能听见,越来越响亮。
前方大道西面,河水越来越缓,形势一个面积稍大的缓冲湖泊,因湖泊积水向东侵占土地,此地也有了一个巨大的转弯,随后大道岔开,一条转过弯后继续向南,直通澶州。
另外一条则是往东通到一个叫丁家村的小村子,里面有二三十户人家,此时已经全部撤离,成为孟玄喆大军的驻地。
远处尘土越过山峦,大量灰尘正在缓缓升向半空,遮蔽天空。
孟玄喆,刘清川等老将远远看着,心里已经在隔山推算辽军的位置。
他们的计划是一队轻骑去吸引好不容易穿过炮火区,人困马乏的辽军,正面由李处耘率领的步兵和炮兵在山口阻截,而他们则从丁家村出击,击敌侧后。
很快,越来越多的马蹄声轰隆隆传来,丁家村距离大道有三里地左右,看不见大道那边的情况,不过可以根据声音和扬尘判断辽军位置。
远处尘土漫天,众人都有些激动,孟玄喆也握紧手中长矛,他们都是重装精锐,只要能贴近辽军,就能取得优势。
过了许久,远处接连三颗亮眼睛信号弹划破天幕,自南方升起。
孟玄喆深吸口气,放下面甲,吩咐旁边亲兵:「带好老子的旗!
兄弟们,随我杀敌!」
随后身先士卒,打马率军离开丁家村,沿大道向东前进,起初他们一直控制着马速,直到看到路边一块刻着丁家村三个大字的两人高巨石,前队开始缓缓提速,后方人马也紧随其后,越来越快。
那是他们早就选定好的参考点,从这块石头出发,虽然依旧在有弯折的道路上看不到大道,不过距离大道不过办里路了,对于马来说,转瞬既到!
孟玄喆领兵冲出路口时候,惊慌错愕的辽军正在向南,他们的前锋大队已经去了南面,辽军队形松散,人员稀疏,显然已经是末尾了。….
瞬间,孟玄喆微微降低了马速,而他的亲兵们已经策马上前,恶狠狠撞向辽军,来不及反应的辽军瞬间从东侧被撕开一个大口,数十人在第一波冲击中被刺落马下,冲撞在一起的战马嘶鸣挤压,大量挨着河边的西侧辽军连人带马被推下水潭,秦军恶狠狠从侧面插入,一下将辽军截断。
后方秦军源源不断赶到,开始向南冲杀挤压辽军的空间。
人困马乏的辽军瞬间就乱了,他们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反复拉锯,可狭窄的河谷并没有太多空间让他们与秦军铁骑周旋,不少人马被挤下西面水潭挣扎,还有人试图往东面山坡上跑,可惜他们的马不会爬山。
秦军人马越来越多,不断投入战场,向南压缩辽军。
北面被截断的少数辽军见状头也不回,立即打马撤退,秦军追击数百步之后也折返了,军中早有交代,对付辽军不能追击过深,而且北面还有他们的炮火,会误伤人。
一时间,后方喊杀四起,孟玄喆之前紧张不已,见血之后顿时亢奋起来,率军不断突驰,从后方一路往南,接连将惊慌失措的辽军刺落马下,一路砍杀。
到半道时候他的一丈多马战长矛已因刺入一辽军背后太深,那人落马时脱手不及时而被折断,改换腰间横刀,马背上用起来别扭,可总好过没有。
听到他们这边的喊杀,南面炮击声也逐渐停了,想必是前进怕误伤他们。
孟玄喆杀红眼,与刘清川,张正涛率军不断往前突驰,不好
辽军要么被砍杀刺死,要么惊慌失措被赶下水,可他们多不会水,如落水鸡一样在水面扑腾,一时间整条沽水到处都是挣扎扑腾的人。
孟玄喆直冲杀到手臂发麻,全身酸软,肺里火辣辣的疼痛,后方的骑队已经上前,替代他们继续往南突袭。
一时间山谷里杀声震天,响彻四野,被截断的大部分辽军,已经处于前后夹击的态势,且全无斗志,他们的士气和决心,早被北面的火炮打掉大半,如今突然陷入包围,没打多久大多数人已经士气崩溃,只想逃跑,可河谷又令他们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激战一直持续到黄昏,孟玄喆部已经杀到能遥望主帅李处耘帅旗的位置,上万辽军骑兵被压缩汇聚,摩肩接踵挤在大道之中,东侧时不时有人挤推下水,哭喊求救。
而秦军这边却不忙着进攻了,合围之下,孟玄喆令跟随他的野战炮营登上大道东面高地,用威力较小的野战炮对着人群炮击,正面那边也响起了炮声。
一时间被包围的辽军更如惊弓之鸟,到处乱窜,越来也多的人被挤下水。
孟玄喆这边,打头的先锋身披厚重铁扎甲,人马具甲,只漏出两个小小眼洞,大多身中十余箭以上,浑身是血,如同血刺猬一般,格外瘆人。
炮击持续一会儿之后,辽军发起几次反扑,不过都被刘清川、张正涛、张齐贤等率部在野战炮火配合下轻松击退,连书生张齐贤这时也敢率军正面迎击辽军。
只要压缩辽军的活动范围,瓦解他们的机动性,他们对秦军就无威慑可言。
而南面正面则是秦军数万主力精锐,他们连北面的孟玄喆部都无法突破,更不用说向南突围。
当天半个太阳沉入西山,炮击还在继续,辽军终于再难坚持,不断有人用汉语求饶,请求投降,他们的声音一开始被炮声盖过,不过很快被人听见。
孟玄喆十分谨慎,他下令暂时停止炮击,部队还在战斗位置,让炮兵做好装填,情况稍有不对就继续打,他在等待南面的答复。
辽军那边看到秦军停止炮击,以为之前的话管用了,不少人激动得直接嚎啕大哭,越来越多的人丢下兵器,下马高举双手,表示手里没有东西,跟着用汉语高喊起「饶命」「投降!」之类的词句。
不一会儿就连成一片,在河谷中十分响亮。
看他们哭得那么伤心欲绝,孟玄喆也逐渐信了他们是真被炮打怕了,想投降。
不过这件事他做不了主,主帅李处耘也是,最终肯定会由坐镇中军的官家来裁决这些辽军的生死存亡.....。
96.
我的长枪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