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你有病
望水村的村民们一听,新县令要抓青芦村的人,顿时又惊又喜!
他们纷纷笑出声来。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青芦村民们看着,拿铁锁链,朝他们走来的官差,心中大骇!
“大人,斗殴不单单是我们青芦村呀,为什么不抓望水村的人,何况他们还绑架……”
“拒捕之人每人重打五十大板!”新县令淡淡开口,打断众人的话。
此刻,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新县令在故意针对青芦村人!
为什么民不与官斗?
是因为无论如何,民都斗不过官。
青芦村民们,心中苦涩。
谢老爹愧疚地看着众人,声音沙哑“是我们谢家,对不住大家。”
“说什么呢!”白村长虎着脸“望水村和青芦村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季婈叹息一声。
她心底清楚,新县令主要针对的人——是她!
蓝衣说新县令上任,皆因酸枣成宝树,致使赖县令那一系,喜剧的立功。
深究的话,这功还是她给出方子之后。
为了掩盖这个事实,新县令肯定要拿她开刀!
青芦村民们,确实被她牵连了……
她不能让大家被连累。
季婈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往前几步,走到众人面前,淡淡看向新县令。
她苍白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你有病。”
望水村的人,都看疯子一样看着季婈。
现在不应该是求情的时候吗?
这人疯了不成?
竟敢当面骂县令?!
新县令也没想到,季婈会如此大胆!
他眼神阴鸷。
“呵呵……”
新县令低低笑着,声音阴柔森冷可怖。
听到他笑声的人,皆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真有病。”季婈声音平静,丝毫不怵,再次重复一句。
县令的脸上的笑,刹那间收起。
他的视线犹如毒蛇一般,黏在季婈脸上,薄唇微启“你找死!”
所有人都认为,季婈要惨!
“我说大人有病,是指大人的身子有病,不信我可以证明给大人看。”
季婈缓缓开口。
县令嗤的一笑,懒得听季婈说话。
他的身子怎样,是不是有病,难道会不知道?
“师傅师傅——”
突然,听到季婈可能出事消息,的谷义平匆匆赶来,一阵风似的,冲到季婈面前。
他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季婈。
看到季婈露出外的肌肤上,多处淤青,顿时愤怒了。
“师傅,是哪个孙子打你?”
“让让。”蓦然,一个衙差手推谷义平。
谷义平一看官差正拿锁链,要锁季婈,顿时急得撞开那名官差。
“师傅,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他焦急的问。
季婈眸色闪了闪,叹息一声“因为我说县令有病。”
谷义平愣了一下。
他回头看向新县令,骤然反应过来……
这个年纪,不到而立之年的人,就是新上任的县令?
顿时,谷义平露出悲悯的眼神。
“你这是什么眼神?”新县令皱起眉,凌厉的看瞪着谷义平。
谷义平愣了愣。
他惊讶的反问“我师傅不是告诉你,你有病吗?”
新县令怒了!
一个两个都说他有病!
他怒极反笑。
“呵,好好好,今天你们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本官定治你们妖妄之言的罪名!”
在焱昌国,被定为妖妄之言罪名的人,下场凄惨。
曾有人因‘非毁朝廷,历诋官员’的罪名,满族株连。
人人对妖妄之言这个罪名,恐惧避讳!
谷义平脸色变了变,凑近季婈,小声的问“师傅,他病得,真的很严重?”
季婈干咳一声,点点头。
谷义平顿时放心了。
他冷哼一声,抬高下巴,斜睨新县令。
“你知道我师傅是谁吗?她说你有病,那是在救你,你不但不感激,还要锁她?”
谷义平摇头叹息,用是不是傻子的眼神,看新县令。
季婈抿了抿唇,心叹谷义平神经,不是一般的大条。
没看到新县令的脸色,阴得快滴水了吗?
可谷义平看新县令,还一副不知感恩的模样,顿时气愤的大声问。
“你知道我师祖是谁吗?”
他顿了顿,轻哼。
“傅老!名扬天下的傅老!我师傅,可是他唯一的入室弟子!”
傅老?!
新县令的神色有些变化。
整个昌焱国,谁不知道圣手傅老?
可……
他皱起眉,眯眼打量季婈。
白胖的一个小姑娘,扎着两条大辫子,穿着一身灰扑扑,打着补丁的裙子,脚下一双破洞灰布鞋。
除了五官亮眼一些,其他的……怎么看,怎么都是村姑!
哪里像傅老的入室弟子???
他难以置信的问“就她?也能得傅老青眼?”
一个衙役上前,低声禀告新县令。
“据查,傅老曾结庐青芦山六年,附近的人都知道。”
新县令瞳孔一缩。
他重新看向季婈的眸光,变得迟疑。
半响,新县令对欲锁季婈的衙役挥手。
衙役收回锁链,深深看了季婈一眼。
季婈在他们汾通县衙里,可是名人啊!
见她哪一次,她不是濒临绝境,又奇迹般的化险为夷?
他们衙役班里,还悄悄传一个小道消息。
前赖县令,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弄走的。
现在再看现任县令,似乎也与小姑娘不对付哇……
衙役的心底暗搓搓八卦。
也不知道以后,现任县令会不会,也被眼前这人斗走?
“季姑娘,不知本官得的是什么病?”新县令突然开口。
季婈微微勾唇。
她伸手从低垂的树枝上,摘下一片叶子,缓步朝县令走去。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季婈身上。
他们不明白季婈要做什么?
季婈在新县令一臂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她举起手中叶片,对新县令开口。
“还请大人吹动这片叶子,吹三十数,不得换气。”
县令纳闷,这是什么诊断方法?
可看季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再想对方可是傅老的嫡亲弟子……
他有些不确定了,难道自己真有病不成?
心底不停嘀咕的县令,深吸一口气,按照季婈的要求,对准不远处的树叶用力吹气。
季婈在一旁清声数数。
她的声音不徐不缓。“一、二、三、四、五……二十九、三十。”
新县令死死坚持着,一直不换气。
等季婈数到三十。
他骤然心一松,大口喘气。
季婈褐色的眸子,闪过一丝诡异的微光。
她苍白的唇,缓缓轻启。
“大人是不是觉得胸口沉重得,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县令感受一下,脸上轻松的神情,逐渐消失。
季婈唇角微勾,再次提问。
“大人是不是觉得,脑袋有些晕?”
县令的脸色,逐渐僵硬。
“我真的有病?”他眸光剧烈晃动,已经相信自己有隐疾。
季婈的语气毫无起伏,无比肯定的看着对方“你有病。”
县令的心,咯噔一声,拧起了眉,问“我得的是什么病。”
季婈叹息一声,指指脑子。
脑子?
谁不知道脑子患了病的人,只能等死?
县令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突然,他指了指身后一个衙役,沉声命令。
“你也像我刚才一样,吹树叶。”
季婈眸色一晃,很快收敛。
衙役站在,县令原先所站的位置,鼓起腮帮子吹树叶。
三十数之后,衙役退下。
县令紧盯着他急问“你有没有感觉胸闷、头晕?”
衙役眨眨眼,仔细感受……
半响,他疑惑的摇头,诚实的回答“没有任何不适感啊?”
县令双膝一软,小小的后退一步。
只有他有那些奇怪的症状!!!
“大人怕什么呀?我师傅的医术高着呢!”
一直看季婈行事的谷义平,挤了进来,无比憨直地揭穿,县令内心的恐惧。
县令既有遭拆穿恐惧后的愤怒,又有劫后逢生的惊喜!
他阴郁的眸连闪,直盯季婈“那本官的病,就交给季姑娘治了。”
季婈乖巧的,对县令屈了屈膝行礼,慢吞吞的回话。
“季婈也想医好大人,只是……大人所需的药材珍贵。”
一千两银票突然递到季婈眼前。
她纤长浓密的眼睫下,水润的眸骤然一亮。
随即,季婈狠狠压下,要翘起来的嘴角。
“季婈一定,不负大人所托,这就回去配药。”
县令满意得“嗯”出一道鼻音,强硬的下令“最迟三日,我要看到药。”
随即他阴冷的眸眯起,凑到季婈耳边,声音如蛇信吐出,带着警告。
“你若敢耍本官,本官不仅让你死无全尸,青芦村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季婈心中一凛,不敢抬起头,让县令看到她眼底的慌乱。
她低低应道“是。”
县令看着低眉顺眼的季婈许久,才收回视线,朝衙役们挥挥手。
众衙役低头随新县令,流水般退去。
暗地里,众衙役们在挤眉弄眼。
‘我说是不是?只要遇到她的事,这小姑娘都能化险为夷。’
‘切,这哪是化险为夷啊,这是名利双收啊!’
他们想想季婈收下的一千两,再想想自己每月俸禄,不足十两……
心情逐渐复杂。
……
望水村的人,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县令怎么就走了呢?
不是说好了,要收拾青芦村的刁民吗?
哪里想到……
县令大人,竟高高提起,轻轻放下?!!
季秀红一只手,用力攥在衣襟处。
她死死盯着,季婈手中的,一千两银票!有点喘不过气。
为何千辛万苦,算计来算计去……
最终,反倒是季婈这个贱人,得了一千两?!
骤然,怒火攻心的季秀红,肚子一阵抽疼。
“哎哟——”
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心慌的捂住肚子。
季婈要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回头看了眼,季秀红微凸的肚子。
季婈心想,那里怎么说,都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当即,她好心的问季秀红“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季秀红霍然抬起头。
她看向季婈,第一反应是,她百般刁难季婈,对方会这么好心?
瞬间,季秀红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季婈会害她!
“你滚,谁让你这个恶毒的人看。”额头沁着冷汗的季秀红,咬牙切齿的瞪着季婈。
季婈摇摇头,既然季秀红不领情就算了,她现在还伤着呢。
一行人往青芦村走去。
回村的路上,谷义平好奇的问季婈。
“师傅,县令得的,是什么病啊?”
季婈发觉,此刻不止谢显华,就是同行的村里人,也十分感兴趣竖起耳朵。
她突然狡黠一笑,声音压到,只容大家听到的音量,悄声道。
“新县令,没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