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三天后，天气晴朗。

　　金陵军区司令及一干地方公务人员组成的慰问视察车队缓缓驶向南都大堤。

　　“首长，要不要通知前线部队一声？”

　　HQ军车里，上校参谋询问。

　　联合指挥部上将摇摇头。

　　“不通知。”

　　连续奋战几天的部队，好不容易喘口气，通知干什么？

　　占有士兵休息时间，就为了讲几句话？或者做个秀摆拍？

　　可拉倒吧！

　　上将不打算回头被445和合成营所属的兄弟军区在背后骂他娘。

　　两家部队都有牺牲，谁家的兵谁家大主官不心疼。

　　就说方战，合成营参战，上面提醒好几次，注意，照顾一下，里面内涵不言而喻。

　　二十分钟后，车队抵达。

　　和预料中的一样，大堤静悄悄的，士兵们东倒西歪睡了一片。

　　几天没见的太阳，对他们来说，是那么亲切，被阳光一照，什零八七么劳累疲惫就都没了。

　　上将脸色动容，路过一名又一名战士，他们，迷彩服大多已经磨烂，破布片一样，而手上，溃烂的血泡连成片。

　　示意众人不要打扰。

　　上将在前线指挥部见了两位主官一面。

　　“445团和合成营有什么要求么？”上将开门见山询问。

　　445团长吕炎沉默一会：“我团需要殡仪馆冷冻运输车，我要带战士们回家。”

　　上将点头：“明白，金陵军区会送战士风光回家，”说完话，他望向方战：“合成营？”

　　方战脸色认真。

　　“两个要求。”

　　“第一，首长，总提保卫南都啥的，走之前，我部得去看一眼，烈士更需要去看看。”

　　“应该的！”上将对京城军区白菜道，“我会通知南城封路开道。”

　　“谢谢首长！”

　　“第二个要求，需要借枪。”

　　借枪？

　　跟在上将身边的参谋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奇葩要求？

　　再说，你一支救灾部队，借枪干什么？

　　上将稍微思考。

　　“会送到！”

　　方战情绪放松下来，“谢谢首长！”

　　......

　　一天后。

　　在大堤坚守数昼夜的官兵们，接到撤退命令。

　　高城参谋长负责整队。

　　造的跟泥猴似的合成营官兵集合。

　　此刻，官兵迷彩服上的淤泥，连续两天太阳暴晒后，已经变得干硬，就像披了一层盔甲，散发奇怪的腥味。

　　当然，这股味道官兵们自己闻不到，或者说，他们的鼻子已经适应了这股被太阳炙烤的水腥臭味。

　　“营长同志！”

　　“合成营应道960人，实到956人，三名伤员，一名......牺牲！”

　　在正式场合汇报时磕绊、犹豫，穿甲老虎高城还是第一次，然而“牺牲”两个字说出来，高城确实用尽全部力气。

　　方战理解高城的迟疑，他点点头。

　　“稍息！”

　　“是！”

　　高城吐出一口气，几乎逃离地转身，对队列下达稍息口令，随即低着头，掩饰发红眼眶，大步流星走回队列。

　　合成营众人，憔悴疲惫的脸望向营长。

　　“讲一下！”方战话音严肃。

　　瞬间，官兵立正，956人，犹如一体，无形中，比以往多了另类的严密。

　　三天，四次洪峰，挑战自然之怒的战斗意志和精神，经过淬炼升华，与天搏击，豪迈、悲伤、战胜极限的嚣张霸道，都在稍息到立正的简单军事动作转换里了。

　　“抗洪抢险，我营和兄弟单位445团圆满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中间涌现出大量先进事迹。”

　　“高城参谋长轻伤不下火线，医疗分队长柯倩军官透支潜力，士官甘小宁数次晕倒，爬起来再战，新兵郭大力，一个人抗了两千包沙袋，新兵蔡明，在夜间巡堤时发现管涌，临危不惧处理，还有军士长伍六一，在阵地连接处，毅然决然跳下水，救助兄弟部队士兵......还有更多的人，乃至每一个人，每一个曾在南都大堤奋斗的合成营官兵，你们都是好样的！我，以营长的身份感谢你们。”

　　方战严肃敬礼，标准的军礼，敬合成营的956名官兵！不！是敬960官兵！

　　队列沉默。

　　数秒后，中校缓缓放下手。

　　“同时，我营长损失了一名优秀的坦克连长，吴大鹏上尉。”

　　“吴大鹏同志，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军官，卫戍师连续三年优秀装甲指挥官，加入合成营后，迅速成为一名复合军官，营内三等功获得者......”

　　方战静静讲述吴大鹏的历史和军事轨迹。

　　合成营送走一名坦克连长。

　　四年军校、一年排长、一年副连长、三年连长，一年副营职高配合成营战斗一连连长。

　　十年！

　　十年戎马。

　　优秀的装甲指挥官倒在大堤。

　　因为一根钢筋。

　　就因为特么的一根钢筋。

　　知道培养一名坦克连长的难度么？

　　那是用88坦发动机、96坦发动机和数以千吨计柴油喂出来的装甲指挥官.. ..

　　但，一眨眼就没了。

　　然而，这就是战争。

　　方战此刻，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中校的痛惜，隐藏特别深而已。

　　“各位同志！”

　　“我们，没有让吴连长失望！”

　　“南都大堤无事！”

　　“南都城无事！”

　　“安省泄洪区无事！”

　　“山河无恙，世间皆安！”

　　“我们完成了烈士的遗愿！”

　　讲到这，方战稍微停顿，再次提高声音。

　　“我常听说，老兵不死，仅仅凋零！”

　　“我常听说，逝者已矣，生者继续战斗！”

　　“同志们，我觉得说的很好！而野战军，从诞生那天，便为了最崇高目标奋斗！”

　　“保卫人民！向敌人进攻！”

　　“两者一体。”

　　“所以无论敌人是强大的武装到牙齿的M军，还是天崩地裂的大型灾难，我们都无所畏惧，必然踏平一切困难，冒着炮火前进！向前进！”

　　“同志们！吴连长精神会一直在，他的军魂，会照耀我们前行......”

　　苍苍者天，必佑忠诚

　　当有一日，我牺牲后，希望你们，接过我手里的钢枪！

　　“合成营！”

　　“脱帽！”

　　唰！全营脱下军帽！

　　九名士官出列。

　　“鸣枪！放！”

　　九把崭新礼枪对准天空45度，雪亮军刺晃眼，怦目光！地同时击发，顿时，一股轻烟淼淼。

　　送军人！

　　当以枪鸣。

　　......

　　和445团告别，合成营的军车绕着南都城开了一圈。

　　PL警车开路，环城路清空。

　　城市里，除了市政部分公务人员在组织排水，其它已经恢复到往日平静。

　　小伙子们精神奕奕，牵着姑娘的手，说着悄悄话。

　　少/妇推着婴儿车，享受难得一见的太阳。

　　老人走在街头，十字路口，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主动搀扶。

　　盛世安好。

　　还有那卖香气四溢油炸果子的摊贩，还有那高谈阔论的中年男人，还有那看着军车若有所思的公务人员，还有那一名白发苍苍老婆婆，哭泣抹眼泪，看见军车，想起自己牺牲在中南半岛的儿子......最后，一群路过的，佩戴小红花刚刚参观完烈士陵园的小学生队伍，孩子们纷纷伸出手敬礼。

　　方战微笑回礼。

　　“看过了！”

　　“挺好！”

　　“大鹏，营长带你回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