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各有所得

　　恐怕那铁墨和阿琪格盼的就是这样吧，大清国要是把勇士派上去，晋北军也定然会增兵，到时候大家一点点增添人马，一场先锋之战，很可能就直接变成了大决战，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好事，因为现在占据劣势的可是女真大军。不，不能直接派兵去救援，那样太被动了，一直被人吊着鼻子走，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多尔衮仔细思索着，良久后，眉头稍微舒展开来，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哼，敏特都已经加入了中线战事，却依旧没有看到晋北军炮营的踪影，至少可以证明一点，炮营并不在柳梢镇。」

　　柳梢镇便是滦河中间一带的镇甸，可以说整个中线防御都是以柳梢镇为依托的，恶战已经进行到这个份上，还未见炮营有什么想动，想必炮营并不在这里。多尔衮不觉得铁某人会在此时隐藏实力，因为这个时候没有隐藏的必要。中线没有炮营，东线有事一片草地，毫无高点和遮挡，可能性也不大，如此一来，炮营就只能在西线战事了，正好西线毛玉镇多丘陵，正是居高射击的隐蔽所在。

　　「十四弟，你亲自领兵去西边毛玉镇，如果为兄所料不错，汉人的炮营肯定就藏在春草坡上，汉人要吞我两万精锐，我们就吞他一支炮营。」

　　一直以来，多尔衮都对晋北军的炮营有一种深深地恐惧感，不敢一下子将全部兵力压上去，也是防备炮营，以防止瀚海草原的惨剧再次发生。早在之前，就已经琢磨过炮营可能藏身的地方，除了东线直接舍弃外，中线和西线都有可能，而富察春的拼死搏杀，至少证实了一点，炮营不在中线。

　　多铎喘着粗气一言不发，他听得出话里的意思，兄长这是要放弃富察春啊，说白了就是用富察春以及那两万勇士的性命，去换晋北军炮营的覆灭，「兄长，你不管富察春死活了么？」

　　「老十四，还不依令形势？你以为本王不想救富察春？」多尔衮又何尝想放弃富察春，能有今天，富察春出力良多，想对他见死不救，实在是太难了。可就得下来么？那里可是有着晋北军最骁勇的晋北骑兵以及铁浮屠，还有敏特那头野兽，能救下的概率微乎其微，反而借机铲除炮营这个威胁意义反而更大。

　　多铎虽然不满，却也不敢违背军令，只能气呼呼的离开。多铎领兵去寻找炮营了，而富察春已经彻底陷入了死战。铁锁链环马战无不胜，绝对不是说着玩的，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勇士一个个倒下，富察春简直是心如刀绞。他不希望多尔衮发援兵来救，既然证明了炮营不在此处，那就该趁着晋北军还没反应过来，尽快干掉炮营，为后续大战剪除一个大大的威胁。

　　腾出手的周定山领兵驰援敏特，双方全部逼近帅旗，这下富察春就算是神仙也插翅难飞了。富察春的覆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站在远处的阿琪格脸上看不到一点喜色，当铁墨走来后，她仿佛自言自语的问道，「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你也感觉到了？本督师也有这种感触，富察春不是疯子，他一点撤退的意思都没有，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心疼这些女真健儿么？」铁墨凝着眉头，万分疑惑，之前还觉得富察春是英勇善战，不肯失败，可渐渐地不是那么回事了，看上去富察春就像是在故意拖住晋北军，也好为做其他事情赢取时间。这个富察春，到底是想做什么？

　　敏特一杆大戟，已经不知道收取了多少人的性命，挡在前边的人越来越少，女真人一个个倒下，他们拼命想要保护富察春，最后还是没有保住。枣红马像风一样奔驰，大戟划过，富察春手抚着喉咙，慢慢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富察春身死，帅旗也被斩成两半。

　　富察春魁梧的身躯缓缓跌落，一对虎目阐述着心中深深地不甘，大清国一代人杰，女真雄才，他雄心勃勃的发起了南侵，夺取了无数财富，最后却未能走回心爱的白山黑水。富察春一死，一直苦苦支撑的女真骑兵顿时崩溃掉了，他们最伟大的王已经死了，他们再抗争下去还有多少希望？

　　而此时在西线青草坡，一场偷袭正在悄然而来。青草坡是一片突破，坡上是一片茂密的枣林，林中植被众多，尤其是那些四季不衰的爱松，更是隐藏的好地方，就在两日前，张振雷就将自己的炮营安排在了这里，从青草坡望下去，整点地方一览无遗，如果女真人敢于对西线防御发起攻击，从这里投射炮弹等最合适不过了。

　　相比中线，西线一带实在太平静了，也许是这种平静让所有人放松了戒备吧。多铎很会打仗，虽然急着灭掉这股炮营，却没有直接派兵冲上去，而是先让一个百人队悄悄绕到了青草坡北边。女真人手持强弓，全部搭上火箭，当青草坡北边的路被堵住后，多铎终于下达了进攻命令，一时间无数带着火苗的箭矢从空中落下，要知道炮营所存放的东西都是一些易燃易爆之物，这些东西被火箭引燃，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箭雨过后，就是隆隆的爆炸声，无数惨叫声早已被那轰隆隆的爆炸声所淹没，许多炮营士兵还未曾看一眼敌人的样子就被炸到了天上。剧烈的爆炸，引得大地震颤，看着那一片火光，林冲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他不知道女真人是如何发现炮营所在的，而且他也来不及为那些阵亡之人伤心，因为炮营被偷袭，接下来女真人一定会有更大的动作。

　　隆隆的爆炸声久久才停下来，一场风火洗礼过后，张振雷领着几十名残兵回到了西线大营，这一场偷袭，损失太惨重了，存放在青草坡的火器物资一下子被毁为一旦，如此不说，最重要的是经此一役，整个炮营有一半兄弟永远留在了青草坡上。

　　张振雷双眼布满血丝，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疯子，其他人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张振雷，唯有更好的战斗才能对得起那些在偷袭中殒命的兄弟吧。

　　炮营的惨痛遭遇，很快就传到了中军，而此时中线战事已经接近尾声，阿琪格看着急报，双手颤抖，恨声道，「都怪我，早该想到多尔衮不好对付的！」

　　滦河畔，双方第一场交锋，晋北军并没有占多少便宜，虽然几乎全歼中线两万女真骑兵，还取了富察春的性命，可是四千炮营士兵以及无数火器辎重的毁去，也让中线战役的胜利少了许多光彩。少了那四千炮营以及火器辎重，就少了一见重要的倚仗。不得不说多尔衮真的很毒，竟然放着富察春不救，转而借机铲除掉了炮营这个心腹大患。

　　第一天战事结束，小胜一场，可难题却留给了晋北军，西线总共只有四万余人，如今少了炮营这把最锋利的刀，西线大军该如何抵挡女真人的进攻？是不是该分兵驰援西线？有的人认为多铎既然除掉了炮营，接下来多尔衮一定会倾力进攻防守最虚弱的西线，而有的人则认为多尔衮狡猾如狐，未必会这样做。

　　到底该如何选择，铁墨和阿琪格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就连一向诡计多端的王左挂也失去了以往的自信。不得不说多尔衮够聪明，失去了富察春，却赢得了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就看铁墨如何选择了，只要他的选择出错，几万女真勇士就会逮住机会，迅速打开一个缺口，进而打乱晋北军的全面部署，赢得整场战争的胜利。

　　多尔衮确实将最大的难题甩给了铁墨，中线还是西线？铁墨倒没有考虑过东线，因为相比较之下，东线是最稳固的，那里有着地利，又有奥尔格以及近两万大军驻守，就算多尔衮天神附体，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撕开一道口子。二选一的难题，看上去一半对一半，可压力是无比巨大的，一子错，可能满盘皆输。

　　付出务必惨痛的代价，才得到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压力小了，可多尔衮感受不到半点快乐，因为这份优势，是富察春用生命赢回来的。夜幕降临，星光点缀着那条白色银河，多尔衮独自坐在滦河河畔，手里捧着一支竹笛，凄凉的乐声洒遍河面，映着星光，无限悲伤。

　　从小到大，富察春就对他悉心教导，相比之下，那个父汗努尔哈赤又做过什么？他宁愿选择皇太极，也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幼子。

　　好不容易得到了察哈尔的地盘，拥有了今天的地位，多么想与富察春分享这份荣耀，让他陪着自己一路走向辉煌。可是，在滦河河畔一切都变了，富察春战死在滦河之南，用生命完成了一场惊天大逆转。

　　快乐吗？从来没快乐过。为什么要席卷大明，却一点快乐都没有？手上劲道越来越大，咔吧一声，竹笛断成了两截，多尔衮起了身，将断裂的竹笛丢入水中，清凉的水就像冰冷的泪花，大敌当前，明日还要战斗，暂且收起那份伤感吧。多尔衮悲伤的眸子里慢慢积攒出意思凶狠，他要赢，一定要赢，要用胜利缅怀富察春之亡。

　　崇祯十二年四月十一，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生命应该盎然勃勃，可在京畿大地上却是硝烟弥漫，战争的浓雾掩盖住了最温暖的阳光。在多尔衮的命令下，完颜宗翰率领着麾下精锐三万白马军来到了西线，这一支由一万精骑两万步卒组成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向了耿仲明所部。

　　耿仲明早已经得到了前方军报，这次前来西线战场的不仅仅是多尔衮的三万兵马，后方还有莽古尔的两万骑兵，可以说女真人是要重兵攻打自己驻防的阵地了。之前有几员副将恳求向驻防三岔河口的刘将军请求援军，可耿仲明却没有答应下来。

　　耿仲明不请求援军，并非自大，更不是怕刘国能抢了自己的功劳，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心中有着深深的疑惑。女真人集结中军赶赴西线，督师不可能不知道，明知女真人重兵攻伐，却不送消息过来，实在是反常之极。

　　督师南征北战，历练多年，绝不可能犯这么大错误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督师认为女真人真正的主攻方向不是西线，否则的话，督师绝不会什么都不做的。有此想法，耿仲明觉得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请求援兵的，因为牛将军的兵马很可能会成为这场战争的胜负手，说不定督师早已经做好了安排。

　　「王贵、薛礼，你二人率五千轻骑，从西边侧面包抄，记住一点，不可冲入敌阵，只需袭扰，如果女真人分兵追击，就给本将把这些追击的女真人带入西北土岗！」

　　一支黑色令箭发下，王贵和薛礼一同上前，齐声应诺。对于王贵和薛礼来说，率领五千轻骑侧面袭扰，可是一件艰巨的任务，说是袭扰，其实就是想方设法逼着女真人分兵，如此西北土岗子里的陷阱才能发挥作用。如果真的正面硬拼，人数上的劣势是无法弥补的，最主要还是炮营损失惨重，晋北骑兵和铁浮屠又集中在中线阵地，现在要撑下去，就只能靠灵活的头脑了。

　　「蒙提、姚固，你二人领一万精兵组阵迎敌，多置拒马，战壕全部放开，总之，两个时辰内，本将不想看到有一个女真骑兵越过战壕带！」

　　「喏！」姚固接了令箭，匆匆离开。

　　「嚯...嚯...嚯....」严密的步兵阵型一点点向前推进，长枪触碰厚重的盾牌，发出一种刺耳的轰鸣。望着一步步逼来的晋北军，多铎令旗一指，麾下八千步卒蜂拥而上，出人意料的，他并没有使用骑兵冲锋，可怪招有怪招的好处，晋北军之前为女真骑兵准备下的陷阱全被步兵趟了出来，虽说也给女真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这绝对不是耿仲明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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