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er_ip"><b></b>未免宋忠三人多心,刘景又补充道“孔明、仲宣虽代表我,但不会干涉考场,万事仍以先生、綦毋君、司马君为主。”
说罢,刘景低头翻阅考卷,自穿越以来,他基本手不释卷,却只是观书大略,并不专研章句。
射策第一场《贴经》考的是《五经》经文,他自忖过关不难,第二场《试义》考的则是《五经》章句,就有些难以应付了。
也就是说,刘景本人若参加考试,大概率通过不了第二轮。
而参加此次考试的学子们,至少要闯过第二轮考试,方有机会得见刘景,获得一官半职。
不难想象,日后随着科考体系的实行,将会有无数有才而无学的人折戟考场,无法入仕。
相比之下,以茂才、孝廉为代表的察举制选才就要广泛多了,察举制不仅看通经与否,甚至通经都不是首要之选,品性、才能、出身……乃至精通法律、兵法等,皆可作为进身之阶。
当然了,科举制取士纵然有缺点,可相比于日益僵化的察举制,仍然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历史的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
况且此次射策,不止明经一科,还设有明法科,只不过声势不及前者罢了。
且刘景计划在不久的将来增设明算、明史、明字等科,尽可能扩大选才的范围。
刘景匆匆翻看一遍,合上考卷,望向危襟正坐,形貌鄙陋却风流蕴藉的司马徽,开口问道“不知对于先前所请,司马君考虑的如何了,是否已有决定?”
司马徽既为中原名士,又在襄阳教书多年,在南北士人中皆有德望,就算只留在身边做一个吉祥物,都能起到极大的作用,刘景自然想要将他收入麾下。
之前司马徽一直忙着筹备考试,刘景不好上门叨扰,便让诸葛亮、庞统先行试探其口风。
和一心隐居的庞德公不同,司马徽面对诸葛亮、庞统两位半徒的试探并未一口回绝,推说眼下忙于筹划射策诸事,暂时无暇他顾,考虑些时日再作答复。
司马徽没有当场拒绝,就代表其有出仕之心,所以今日见面,刘景便迫不及待地出言相询。
司马徽拱手拜道“在下一介儒生俗士,白首穷经,不识时务,不意竟得将军如此看重,只恐年老才疏,有负将军期望。”
刘景笑着摇头道“司马君颍川高士,雅好人伦,诲人不倦,自谓才疏,岂不谦虚过矣?至于年老,司马君年龄比之赵充国、姜子牙如何?赵充国七十余安邦定国,姜子牙八十为天子师,司马君才五十,何言年老?”
司马徽连称不敢当,“将军之言,实在是折煞在下了,在下何德何能,敢比于先贤?”
诸葛亮看不下去了,一旁出言道“先生不必过于自谦,先生宽厚长者,为人仁信笃诚,有当世之具,台辅之器,足以共襄大事。”
王粲性情狷急,很是看不惯司马徽的“矫揉造作”,并认为对方这样的小书生,只是徒有虚誉,并无济世之才。
不过既然刘景有意招揽,他便也开口道“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刘景升割据荆襄,以观世事,北士避乱荆州者,乃以千数,皆海内俊杰,而刘景升不能用之,有识之士,莫不吁叹。司马君怀才不遇,寄身庠序,教书自娱。将军心怀天下,思才如渴,自入襄阳以来,四方贤才归之若流水,司马君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宋忠、綦毋闿与司马徽相交多年,对后者的才能十分清楚,知道他并非是一个只知专研儒术的书生,因此也都出言相劝。
司马徽见室中众人相继来劝,遂不再推脱,正冠敛容,徐徐言道“将军及诸君皆以为徽才智堪用,在下便勉为其难,应下辟命。只是做事当有始有终,望将军允许我继续监考,待射策结束,再入幕府,效命麾下。”
刘景自然一口答应。
考试定于明日,时间颇为紧迫,宋忠、綦毋闿、司马徽哪能坐得住,不出片刻便提出告辞,刘景起身将三人送到门外。
宋忠三人乘车回到学校,当即宣布考试消息,霎时间学城为之沸腾,顷刻间诸学子纷纷返回住舍,埋首书海,临阵磨枪。
当晚,学子横巷灯火通明,直到后半夜才逐渐暗淡下来,更有通宵达旦者,灯火一夜未熄。
翌日食时,学子们吃过早饭,准备就绪,三三两两走出寝舍,如百川归流般涌向考场。
刘表崇儒立学,但之前甚少开科取士,是以学子们对此次射策报以了极大的热情,上至五六十的白发老者,下至十余岁的束发成童,皆踊跃报名,经统计参考者超过一千五百人,要知道学校学生总数也才两千出头而已。
由于考生人数过多,考场只得设于室外开阔之地,所幸时下正值九月中,秋高气爽,气候宜人,倒也不会造成不便。
学子们陆续到达考场,在学校掾史的引导下,排队领取写有号码的竹牌,而后对号入座。
诸葛亮、王粲同宋忠、司马徽等人共坐于讲台之上。
遥见崔钧、石韬二人前来参加考试,王粲颇感惊讶,他之前向刘景推荐北方人才时,就曾提到二人,以他们和诸葛亮的关系,怎会来此参加考试?扭头问诸葛亮道“孔明与崔州平、石广元相交多年,对二人才能知之甚详,为何不将二人引荐于将军?”
“非我不引荐,而是广元不愿也。”诸葛亮道出原委,“广元言‘靡不有初,自当善终,不然岂不辜负了这些年的努力,此番射策,正可验证所学。’州平知其心意,亦婉拒引荐……”
王粲目露激赏,评价道“石广元固非超世之才,但专务经纶,有节有礼,不失为良士。”
王粲雅有知人之鉴,他对石韬的评语在诸葛亮看来颇为中肯,其四友之中,论才能,以崔钧、徐庶为最,二人不分伯仲。
诸葛亮最先结识崔钧,屡闻得失,后来相交徐庶,勤见启诲,诸葛亮从他二人身上学到了很多,已返回家乡的孟建孟公威稍逊崔、徐,石韬则排在末尾。
不过四人才能虽有高低,倒也相差不大,俱为难得的人才。
接下来不到片刻工夫,诸葛亮、王粲又陆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有北人,也有南人,尤其是近年来以风流谈论著称襄汉,与庞统齐名的习祯也来了,王粲不由失笑道“看来盯上此次射策魁首的人不在少数啊。”
诸葛亮笑道“这倒也不意外,如今将军麾下人才济济,制度日严,不比长沙草创之时,也只有仲宣这般有王佐之略的大才,方能令将军破格超擢,授以东曹雄职,跻身股肱之列。”
王粲闻言面上难掩得色。
诸葛亮继续说道“此次射策,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技压群英,拔得头筹,必可获得将军看重,青云直上。”
王粲听罢抚掌大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杨仪和族弟杨颙分到了不同区域,其手持竹牌,步履从容的来到所属的座位坐下,对周遭全无兴趣,徒自研墨,目无余子。
随着千余考生陆续就位,掾史们开始依次发放考试纸张,抚摸着这种紧致绵韧,平整光滑的长沙纸,考生们无不赞叹有加。
事实上考生们对这种纸张并不算陌生,之前刘景来学校,曾赠予学校一些长沙纸,只是数量有限,只有少数人有幸分到。
掾史们分发考试纸张时,数以百计的学城诸曹吏亦随之进驻考场,以监视考生,防止作弊。
待纸张分发完毕,宋忠起身来到讲台前沿,向考生们宣布考场规矩,由于是草创,仅寥寥几条,如不得夹带文字,不得与人讨论,不得窥视他人考卷,不得越坐与他人换写,想要方便需向监考请示,由其陪伴如厕等。
接着宋忠又宣布考试内容,尽管学子们早就已经知晓,但在考前还是有必要再详细说一遍。
第一场《贴经》,即将需要考的经文遮住若干字,考生根据前后经文补充句子,将所缺的字正确填写,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填空题。《帖经》主要考察的是考生对儒家经典的熟悉程度。
《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孝经》各十贴,总计六十贴,答对三十为合格,四十以上为乙,五十以上为甲。
《五经》《孝经》乃大汉士子从小熟读之书,又入学校专研多年,不说倒背如流,那也是滚瓜烂熟了。何况答对一半即可通过,这一关总体来说并不算难,主要是为筛掉不学无术之徒。
宋忠讲完,随即公布第一题,宋忠将一块木板悬挂于讲台之上,木板上书“世之不显,厥犹翼翼。”空一行。之后书“王国克生,维周之桢。”再空一行。
台下掾史们第一时间抄之于竹简,而后奔走传告诸考生。
马良年十六,是此次射策最小的考生之一,原本心里还颇为紧张,不过听到“世之不显,厥犹翼翼”八字,心下立时大定,挥笔写下“思皇多士,生此王国……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此题出自《诗经·大雅·文王》,思皇多士,生此王国,愿众多优秀人才,生于此王国,无疑是表达求贤之心,用这首诗作为射策第一题,再合适不过。
宋忠不久后又挂上第二块木牌,出自《诗经·小雅·正月》,此诗批评君主亲小人,远贤臣,行暴政,显然是意有所指。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诗经》十贴陆续公布,接着是《尚书》《礼记》……
与考生们想像的不同,考题堪称包罗万象,却极少涉及生僻字,令不少提前有所准备的考生大失所望,一番努力全做了无用功。
这是刘景特别叮嘱宋忠等人的,他不希望射策选出来的人,是一群只知咬文嚼字的书生。
六十道考题看似不多,然而当公布《孝经》第十贴,也就是最后一道题目时,已是午后晡时,整场考试,共耗时四个时辰有余,直令考生们身心俱疲。
杨仪将考卷交给监考,转身离开考场,步履依旧从容。
似《贴经》这种程度的考试,对他来说全无半点难度,闭着眼睛都能轻松过关。甚至明日的《试义》,他也全不放在心上。
射策前两场考试,说白了,不过是一道门槛,只有跨过这道门槛,才有资格面见刘景。
对于像杨仪这样的才俊,前面都是走过场,由刘景本人亲自出题对策,才算是真正的考验。
何谓对策?
显问以政事、经义,令各对之,而观其文辞定高下也。
杨仪为人自视甚高,他认为自己尽管名声比不上庞统、习祯,才能却不输半分。
庞统以旧交投奔刘景,即拜为左司马,随侍左右,参谋大计,杨仪自知无法与之相比。
习祯也参加了此次射策,哪怕两人交情不俗,杨仪亦暗生计较之心,此番定要压过习祯一头,使刘景知道荆襄不止有庞统、习祯,还有他杨仪。若能对策夺魁,那就更好了,不过以杨仪之骄傲,也认为希望不大。
杨仪才出考场,就看到族弟杨颙正与习祯、马良等人交谈。
杨仪加快脚步来到几人面前,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到马良身上,问道“季常考得如何?”
马良腼腆一笑,回道“考题比我想的要简单不少,过关应该不难,明天的《试义》就不好说了,十有通过不了。”
习祯道“《试义》考五经,却也不必博通五经,通一经即合格,季常修《左传》数载,未必没有机会闯过第二轮。”
“那就借大兄吉言了。”马良自知希望不大,拱手笑道。
几人谈话之间,疲惫涌上心头,考试考了一整天,眼下又饥又乏,没什么心思多聊,几人结伴返回寝舍。几人皆出身襄阳大族,自不用亲自做晚饭,家中奴仆早已备好餐饭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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