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铜锣敲响,一人于大鼓后坐下,手中鼓槌在鼓面边上划过,发出清脆的声音。
另一男子穿着花衣,上台唱道:“灯谜会开场――连续答对十题者,可择一盏花灯取走。首奖梅鹿报瑞灯,答对十题后守擂,连赢三人全胜者得!”
随着他对灯谜会规则的宣读,楼中众人的情绪也激昂起来,气氛开始变得活跃,不断有人起哄,推着友人上台,不到两题又被赶了下来。
林衡上台时,还未有人能取走灯盏,底下观众半是失望半是躁动,见林衡是个一眼就看得出博学的读书人,立即活跃了起来。
有人认出了林衡:“是林衡,林大人!”
一阵欢呼,林衡微微颔首示意,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朝花衣男子拱手:“请出题吧。”
花衣男子听着底下的起哄声,也打起了精神:“这位大人请听第一题:高台对映月分明,打一字。”
他话音落下,打鼓的就敲了一下,以示题目说完。
这题不难,只是个开胃菜。林衡不做思考,直接答了:“高台,台字去口。对月分明,对即是二,明字分走月,为一个日字。三者相合,谜底当是昙花一现的昙字。”
显然是对了。林衡每解释出一个节点,打鼓者便敲一下鼓,连敲了三下,最后是一阵庆祝答对的轻快鼓声。
底下众人顿时欢呼起来,阿赫雅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衡,满心期待。
她的灯!
谢桀见她这样盯着别的男人,略一挑眉,面上没有变化,掐着她腰肢的指尖却是用了些力。
啧。废了这么多功夫,风头净让林衡这小子出了。
谢桀微微眯着眼,连原本决定好的赏赐都开始重新斟酌。
这么爱表现,说明还是磨练得不够,怎么跟何相那只老狐狸分庭抗礼。
谢桀啧了一声,全然忘了是因为他的吩咐,林衡才会上台去争这盏灯。
台上鼓声渐渐急促,已经到了第八题,花衣男子加快了提问的速度:“岁暮不见有人来。”
林衡依旧不假思索:“仙。”
花衣男子道:“年终岁尾,不缺鱼米。”
林衡答:“鳞。”
鼓声越来越快,花衣男子拱手而笑:“最后一题,大人听好:“元宵虎会。”
林衡沉吟片刻,眉眼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格外俊朗:“宵同夕字,虎同寅,谜底是夤。”
咚咚咚!
三声鼓点,标志着林衡成功答对了十道题。
花衣男子眉开眼笑:“大人连续答对十题,可取走一盏花灯。”
林衡不卑不亢,眉眼温和:“在下想要那盏梅鹿报瑞灯。”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沸腾起来,一片叫好。
花衣男子一愣,看了台下一眼,依旧挂着笑:“那公子还需守擂,接受三个人的挑战。各位可有愿意上来一试的?”
这可就热闹起来了。
林衡身为谢桀信任的宠臣,虽比不上何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是京中的香饽饽。
太平楼中有的是准备科考的学子,有的是想在林衡面前露脸的小官吏,一时间争相上台,都想跟林衡搭上话。
最终抢到资格的,是几个书生,商量好了顺序,一个一个上台。
到底都是饱读诗书之士,虽然比不过林衡,但你一问我一答间,却也将气氛烘托得十分激动。
前两个学子都发挥得不错,林衡却依旧赢得轻松。原本就俊朗的模样在学识的加持下,更加令人心折。
一时间,底下已经有女子向他抛了瓜果,更放得开些的,甚至连锦帕都往台上扔。
连一个花娘打扮的女子都忍不住眉眼含情,偷瞥林衡。
这一眼,就被抱着她的男人抓了个正着。
八字胡男人原本看着林衡出风头,心里就不大满意,总觉得一个白面书生,不过是有几分聪明,有什么可到处炫耀的。此时见到连自己的女人都被吸引了过去,立即沉了脸色。
他给了花娘一巴掌,骂道:“有什么可看的?老子还没死呢!”
花娘也不是吃素的,原本便是皮肉交易,又不是真夫妻,此时带着气性,索性对呛:“呸!你跟我抖什么威风?不怕告诉你,林大人那样的,我倒贴也愿意。像你,过夜都要多收几个钱。”
她虽然是个花娘,也不是任打任骂的。这男人自己出来寻花问柳,倒管起女人多看旁人一眼了。啐!
八字胡男人气得脸色青黑,指着花娘半天说不出话。
花娘也不怕他,她就是这泼辣性子,多少人爱的就是这一口。更何况还是楼里头牌,对着达官贵族,或许还要违心奉承,对着这不过有几个臭钱的商人,尽可以不虚。
八字胡也知道枕头风的厉害,今日若是打了花娘,明天就不知有多少人为她出气。
原本以为自己花了钱是大爷,却不想花娘也不是软柿子。八字胡抖着手不敢再打她,猛地一脚将桌子踢了开,大步走向台上,一边大喊一声:“我来!”
八字胡无比蛮横,一把推开了原本站在台边,准备上前的书生,跳了上去:“不就是几个灯谜么?谁答不出来似的!”
他气势端得爽快,却在第一个谜题就折了戟。
“昨日不可留……留……”八字胡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连底下人都有些急了:乍字啊!这么简单的灯谜,怎么还卡住了?
花衣男子掩面,险些忍不住笑出了声,忙打圆场:“能上台便是勇者,合该鼓励才是。”
他看了一眼八字胡,带着几分好笑,就转向林衡:“林大人,这已经三位了,恭喜。”
花衣男子说着,就招呼着活计为林衡取灯。
八字胡立时急了,大喊起来:“不成!”
自己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台,要是就这么让林衡拿走了灯,自己的脸面放在哪?
他霸道地拦住了活计,耍起了无赖:“你们又没规定多少时间答出来,我还没输!”
八字胡打定了主意。反正只要自己胡搅蛮缠,太平楼经不住闹,总得分自己一点好处。
他行商多年,靠的就是这心得:面皮薄,吃不着。面皮厚,吃个够。
花衣男子见状,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朝一旁的伙计们投去了一个眼神,心中嗤笑。
也不想想,太平楼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做成京中第一酒楼,靠的是什么?
自己的主子,就是何相来了都得给几分脸面!能在太平楼里吆五喝六,除非是陛下亲至了。一个外地的商人也想造次?呸!
伙计们冲上台,拉住八字胡就往外拖,花衣男子往台下一作揖:“不好意思,诸位。太平楼不欢迎这种客人。”
八字胡瞪大了眼,全没想到一个酒楼会如此硬气,情急之下,大喊了出来:“别动我!我可是何家的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