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陈!你瞎说什么呢?”罪犯们一脸埋怨地看着那个说话的老头。
那老头已经在采石场十几年了。
是这里的老人了。
比他来得早的都死光了,只有他还活着。
“你不想回家我们可还想回家呢!”犯人们叫嚷着。
狄武襄对那老陈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这位老先生,敢问高姓大名?”狄武襄对老陈拱了拱手。
老陈摇了摇头:“我的姓名不重要,他们若不愿意去,我去。”
“只要我还能动,就绝不让蛮夷杀过去。”
老头虽然干枯黑瘦,须发纷乱,但他整个气质却与他人明显不同。
狄武襄顿时对这老陈产生了兴趣。
“老先生,请受狄武襄一礼!”狄武襄后退两步对着老陈深施一礼。
“什么?你是狄武襄?”那老陈显然一惊。
“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老陈的话让狄武襄也是一惊。
听他的意思,他似乎认识自己,而且还很熟。
但狄武襄仔细端详了半天,也没认出老陈。
“老先生,我是狄武襄!”
“你到底是哪位?”
老陈上前一把握住狄武襄的手:“我是陈满,陈满啊!”
狄武襄皱了皱眉:“你是陈满?陈知州?”
狄武襄听到陈满二字后,十几年前的记忆迅速被唤醒。
他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不顾朝廷的反对,为他的镇西军提供粮草的陈满。
陈满苦笑摇头:“现在只有罪犯陈满,没有陈知州。”
听到这番话,其他的犯人也是一震。
原来这个老陈先前竟然是个大官?
这个老陈居然瞒了他们这么多年?
知州作为五品大员,对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顶天的大官了。
而他们天天与他相处,却从未听他提起过。
“老陈头,你以前还是个当官的?”一个犯人在一旁小心地问。
陈满并不作答,他只是紧紧地握着狄武襄的手。
“狄大都督,你受苦了。”
陈满看着狄武襄带着镣铐却还要指挥打仗,心中满是酸楚。
仿佛自己在采石场这些年受的苦都不算什么。
十多年前,他便是狄武襄的忠实拥趸。
他们一起畅谈杀回洛阳重整山河。
一起怒骂朝廷中那些奸佞小人。
陈满曾经发誓,自己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会支持狄武襄打仗。
狄武襄则对这个陈知州以知己相待。
看到狄武襄脸上的面具,和隐隐露出面具的伤痕。
陈满知道,狄武襄一定受了严重的迫害。
狄武襄叹了口气:“不重要了。”
他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大宁的河山才是最重要的。”
陈满皱了皱眉:“蛮夷是要打到这里了吗?”
狄武襄摇了摇头:“是我们故意引来的,想在此处与之决战。”
陈满一脸坚毅地说:“哪里需要凿洞?我老陈去!”
“狄大都督,我们也去!”其他的犯人也纷纷举手。
狄武襄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动机单纯,只要能帮忙解决问题,其他不重要。
狄武襄重重点头:“好,好!”
出发前,狄武襄拉住陈满:“陈知州,要小心!”
陈满笑了笑:“我好着呢!”
说罢,陈满追上了队伍向着杨陌所在的山崖走去。
狄武襄看着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老态如此的陈满,心中满是感慨。
这些人为了大宁付出了太多,却又得到的太少。
甚至像他和陈满这样的还因此获罪。
可是他们心中,大宁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的遭遇都在其次。
狄武襄只希望他和陈满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大宁光复山河。
随着士兵来到山崖的犯人们,正看到勋卫们顺着绳子在凿炮眼。
“小伙子,让我们去吧,我们凿洞更在行!”陈满对着守在上面的杨陌和陈南思说道。
杨陌皱了皱眉:“老人家,是谁让你们来的?”
看着这群带着镣铐的人,杨陌有些奇怪。
陈满笑了笑:“别叫我老人家,叫我老陈就行。”
“咱们都是附近采石场的犯人,是狄大都督把我们请来帮忙的。”
“对对对,狄大都督说打赢了要给我们邀功!”其他的犯人们忙是附和。
杨陌笑了笑:“若是采石场的匠人,那肯定是你们更厉害。”
听到杨陌不称呼自己为犯人,还唤他们作匠人,这群犯人们甭提有多开心了。
眼前这个小伙子真是招人喜欢。
“各位,若是能在午时前弄好,我一定和狄大都督为大家请功!”杨陌保证道。
“好!”犯人们如同听到了大赦般开心。
他们也顺着绳子下到了悬崖之上。
勋卫们将铁钎交给了他们。
这群犯人接过铁钎便来了精神,铁钎在他们手中果然好用了很多。
勋卫们惭愧地摇了摇头,术业有专攻,他们真的比不上这些人。
午时未到,二十个炮眼全部凿好。
崔宝芳亲自一个个炮眼检查过去,随后将轰天雷亲自填装进了炮眼。
他将引线顺着绳子拉到了山顶。
“恩师,现在要引燃吗?”
杨陌沉吟片刻问:“这引线能燃烧多久?”
崔宝芳想了想说:“大概半柱香的时间。”
杨陌估算了一下山顶下山的路,点了点头:“时间刚刚好。”
他转头对那些犯人说:“你们行动不便,先下山。”
“其余人稍后随我确认引线都引燃后下山。”
犯人们听罢也是心中一暖。
这个年轻人居然还在意他们的安危。
他们点点头,在那士兵的引领下重新下了山。
狄武襄远远地看着犯人们下了山,他便知道杨陌肯定是准备妥当了。
他抬头看了看日头,才刚刚到午时。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