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东宫宴席尚在准备。
今日宾客未至,李怀安回到东宫后,吩咐秦双跟裴万一一起离开了东宫。
虽然李怀安心中惴惴不安,但该做的事情还得继续。
送走了秦双,李怀安回头时发现东宫来了第一位客人。
来客正在跟东宫的护卫闲扯,只听门口护卫说道:“现在时辰尚早,还不到客人入场时,你且在外稍等。等半个时辰后方能进入。”
“来都来了,岂有拒人于门外之礼?难道我这请帖是假的不成?”
“都说了,是你来得太早……”护卫还在解释。
李怀安走了过去,发现来的人竟是杜白。
“咳咳……”
听到一声咳嗽,护卫看到是太子殿下亲至,赶紧拱手行礼:“见过殿下。”
“好了,让他进去吧。”
“可是……”护卫还有几分犹豫。
之所以阻拦,也并非因为时辰太早,而是临时下雨。
东宫宴席临时改到房中,一切布置都没完成。
现在放人进去,宴席会场是一团糟的,被人瞧见恐失了体面。
李怀安并不在意这些,他看杜白一身雨水,显得有些狼狈。
也不比在牢房之中体面多少。
李怀安没有再搭理护卫,走在前头让杜白跟上来。
杜白也不忌讳,跟在李怀安身后,凑上前来问道:“太子殿下,都说东宫之中有喝不完的二锅头,是不是真的?”
“你这么早来就是为了喝酒?”’
“那是,要是来晚了,就要跟人抢。我这人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喝了酒便走,不跟那些文人为伍。”
“你如此孤僻,以后若是考中状元,如何为官?”
杜白听了一顿,然后笑道:“哈哈哈……怎么可能?所谓科举,也不过是贵人们摆弄出的新花样。我在长安没根没底,别说是中状元,就算是被选中都不可能。”
李怀安淡淡一笑:“还没有考呢,你怎么就觉得没有背景的考生一定不能考中?你可知这科举是谁首先提出来的?”
“坊间传言是太子首先提出,再由虞老主持推行,只不过太子所作不过是收拢人心,难道还真能如外界流传那样所有人都公平公正?”
李怀安多少有些不悦,士族不信自己也罢,连寒门也对公平性产生怀疑。
对此,李怀安没有再回答,而是带着杜白到了院子里面。
院子里还在下雨,桌椅还在布置,场面显得有些凌乱。
但杜白的注意力却不再院中布置之中,他似乎等了许久,却没等待李怀安的回答,显得有些急切:“太子殿下?”
“嗯?你想问什么?”
“殿下不愿意解释一下刚才的问题?”
“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一切只有等科举结束之后,天下人自有公论。现在持有怀疑态度的人可不止你一个,难道每个人都要去解释一遍?”
李怀安说着,回头认真看了杜白一阵。
这杜白看着是出生寒门,蓬头垢面,邋里邋遢,但他身上有一股跟李怀安很相似的气质――无视权贵。
他虽出身平寒,但他从头到尾在李怀安面前没有露出半点儿怯懦之态,不失礼数,又泰然自若。
李怀安认同这样的人,虽然杜白跟李白杜甫扯不上任何关系,但杜白此人将来能有一番作为,至少在朝廷当官是绰绰有余的。
想了想,李怀安鼓励说道:“杜白,你若不信春闱公正,便去好好考一考,以你的学识,我相信你能个好成绩。到时候,能念及本太子放你出狱的恩情就够了。”
杜白没有任何喜悦,反而眉头皱起:“太子殿下,您这是要诏安?”
“诏安?”李怀安想了想,虽说用词不当,但似乎也是这个意思,“算是吧。”
“哈哈哈……”杜白大笑起来。
他这一声笑,惹得院中所有忙碌的下人都回头来看。
杜白衣衫褴褛像个乞丐,却在太子面前张狂大笑,当真好大的胆子!
李怀安也有几分好奇,小声问道:“为何发笑?”
“我来参加科举可不是为了入朝为官的。”
“不为做官,那是为何?”
“只为新奇,仅此而已。春闱会考,我还是头一次听闻,故来见见世面,不管考得中,考不中,我都会继续游玩天下。”
杜白把话说完,李怀安却是没有了声音。
杜白还有些奇怪,认真看李怀安时,发现太子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李怀安的脸色异常阴沉,眼中尽是厌恶之色。
之前交流那么久,就算在他面前张狂大笑,李怀安都没有露出厌恶之色。
可现在,杜白已经感觉到太子的怒意了。
停顿了片刻,李怀安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火气,冷声说道:“你走吧,春闱不必去参加了。”
“为何?”
“因为你已经失去了参考的资格。”李怀安停顿一下,继续说,“春闱是天下文人改变一生的捷径,每一个名额的都至关重要。在你眼中可有可无的东西,是他人十年寒窗所求的宝贝。你不稀罕,就别占用别人的名额。春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容不得谁当成儿戏。”
“……”
杜白愣住了,太子因此而发怒让他始料未及。
杜白本想再解释什么,李怀安已经不想听了。
李怀安走出院子,一个下人拦在杜白面前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杜白有些慌了,赶紧说:“酒还没喝呢!”
李怀安大声回应:“来人,给他装满酒壶送客!”
片刻后,杜白带着一壶酒,走出了东宫。
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长孙家子弟撞见,这是丞相家族的宗亲小辈。
来的时候两个小辈还在车上争论不休,不知东宫是真要推举寒门还是单纯的收拢人心?
看到杜白被东宫撵出来,两个小子终于有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