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太过谦虚了。”
见杨沛如此坦率,王耀也没有藏掖,将对方迎上桌席,当即开门见山道:“本侯在各州各郡都安排有耳目,故此就算没有如雷贯耳的事迹,但只要贤人们小有名气显露出与众不同的能力,本侯便会将他们招揽而来为我所用。”
“这,侯爷求贤若渴,在下佩服!”
听闻王耀之言,杨沛有些震惊。
尽管早知太原侯手腕滔天,却不知已经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
在外安排耳目传递消息,这是每一个诸侯都会做的事,然而大多数诸侯的耳目都很寻常,除却传递一些人尽皆知的大消息,例如敌方已经在调兵遣将准备出征,地方上哪里又出现了天灾、对当地造成了多少损失之外,基本就处于蛰伏不动的状态,又哪里会去搜寻自己这等初露头角的人才?
王耀如此求贤若渴,难怪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一时杨沛感慨万千,倘如董卓在爱惜人才这块有王耀的一半,只怕根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作为司隶人,杨沛对西凉集团非常清楚。倘若那无上尊贵的董相国将残暴性子稍稍收敛,也不至于被他自己委任的一众郡县主官所背叛。
“听闻先生平生最为遵守法条律令,不知这是否为真?”
“是真,倘若连国家律法都不遵守,那一个人又凭什么标榜自己正直呢?”
“善!”
微微
一笑,王耀开口道:“本侯有意设立北域都护府,此事已经传遍天下,想来先生也有所耳闻。”
瞧见杨沛颔首,王耀继续道:“旧有汉制已经落后于时代,尤其是寻募人才出仕为官这块,察举和征辟之法已然失去原本该起到的效用,彻底沦为了公卿门阀进一步扩大自身影响力的工具。”
“如此下去,豪族只会愈做愈大,最后达到无法控制无法制衡的地步,继而危害皇权君权,同时,因为官吏全是豪右的子弟,他们也就不会在意黎庶的利益,由此地方豪强与官府沆瀣一气相互勾结,腐败与霸权也就由此而生。”
杨沛闻言一怔,旋即重重颔首,满脸都是认同之意。
他出身黎庶,就连那些落魄的寒门对他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也正因没有门第,故此即便他在本地小有名气,可什么举孝廉举茂才之类的官员察举根本就没有他的份,而想在大汉为官基本就只有察举和征辟这两个方式,因为出身卑微察举他就别想了,可征辟又需要巨大的名气,这点对他来说也等同于不可能。
如果未经王耀征辟,他估计自己这辈子也别想在官场混出什么名堂来,纵是侥幸当选上了小小的新郑长,大抵终生也就止步于此了。没办法,誰叫他出身不好。
“天下何其之大,天下贤人又何其之多?可出自豪族者又才占据其
中多少,凭什么他们就能高人一等,独揽所有的朝政大权?”
王耀此话一出,杨沛耳边宛有惊雷炸响,激得他心脏狂跳、浑身颤动。
没有半点犹豫,杨沛扑倒在地,当即就朝王耀伏拜道:“侯爷所言,便是杨沛心中所想,更是全天下所有出身卑微者所想,仅凭此言沛便知侯爷无愧义公二字,从今往后,杨沛愿为主公效死!此话若有半点虚假,天打雷劈粉身碎骨也!”
“诶,孔渠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大步上前扶起杨沛,王耀道:“时过境迁,旧有汉制放到如今已然不再适用,此次设立北域都护府,我有意将其全盘推翻改用新制,其中官员任用这块自然是重中之重。毛别驾谏言设立官塾,有意者不看出身只要身世清白皆可录用传学,后再择其优秀者为官,我有意采纳此谏。”
“善!”
杨沛神情振奋,轻声道:“只是不知这官塾培养官材,教授的是什么?”
“主分文武,文有民生财政、治农治灾等,武有驻防守备、野战攻坚、辎重后勤等,除却这些大类之外还细分有若干小类,分别对应被任用后的各种职务,关键在于要做到专业对口,满口之乎者也对治理地方有何作用?当然道德素养也是考校中不可缺失的重点,但最后能否为官,还是看专职技能够不够扎实,似那等只读经书从不实践的士
人,即便是满腹经纶,也很难在新的制度下找到差事。”
“当然,凡事都有特例,如果这满腹经纶不只是空谈,而是可以落实的才干,也可以给其一个职务先试试,做的好亦可重用。”
“善!”
听闻王耀简单的概述了一番,杨沛的心中只剩下激动。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王耀打算推行的这套制度有多实用,杨沛敢说这套选官制度一经使用,就会立刻惊动天下。甚至说就影响力而言,甚至比昔日董卓进京还大。
首先有一点是必然的,这套制度一定会被全天下士人所唾弃,也会让所有门阀敌视王耀,因为此制度动摇了世家特权的根本,其中反应强烈者甚至可能因为这事联盟起兵,不过因为王耀军事强大,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极小。
当然,这套制度也会让所有出身卑微却具有眼界者力挺王耀,甚至会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只为追寻心中的明主。
从短期看来这毫无疑问弊大于利,出身卑微者再多,可影响力终究有限,跟现有的门阀大族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而且阻力不只来自外界,北域都护府自身内部也有大量的门阀世家,难道他们会坐视自身利益受损么?荀攸荀彧所在的荀氏乃圣贤之后还好,但田丰背后的田氏呢?审配沮授背后的……
忽然间杨沛双眼圆睁,惊讶的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
王耀麾下似乎没有像是荆州刘表下边蒯蔡那般的大豪族。
荀家是荀子的后裔,既被世人称之为圣贤,自然也就不会太抵触这明摆着利大于弊的制度,何况他们家又不经商又不从军,一切威势都源于君主的亲近,就是抵触也掀不起浪花,何况这种本就靠才智立足的豪门就跟大部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