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接待的厮并没有因为源身上那朴素的衣服而脸露不屑。
在都城生活多年的人都知道,在这里,最不能的就是以貌取人和以衣取人。
这地方,一个砖头丢出去,扔中的十个人里面,九个可能都是你惹不起的权贵巨贾富商。
还有一个,你爹可能也惹不起。
“客官,你看这钗怎么样,这是岭南样式,名疆眉间红’看着钗头中间的这一点红宝石,看起来像不像是相思子?”
“拿来送给心上人啊,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厮托着一个红盘上面放着一只银钗卖力地推销道。
源不懂这些,但是看着这个钗的确很漂亮,秀秀戴着一定很好看,源问道:“这个多少银子?”
“哎,客官有眼光,这支‘眉间红’只需要七两即可,是否帮您包上呢?”厮笑盈盈地问道。
七两?!
源眼睛都瞪大了。
这么贵!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加起来也不过十七八两而已,要是买了这个,在不确定接下来能不能找到活在都城维持下去的情况下,估计过年之后,源就要吃树根了。
“这个,我看看先吧,下次再过来。”源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哎,客官慢走。”厮一点都不生气,依然笑意盈盈地道。
源几步就离开陵铺,身后的店铺越离越远,可那只银钗的样子却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
慢慢地,源的脚步放慢了下来,紧接着,脚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
有双手双脚总不会饿死,再不济,要是进不了预阁,我上街卖艺也能赚到钱回去吧。
源拳头一握,转身回去,在厮那殷勤的招呼声中,又走了进去。
不多时,源手上提着一个木盒从店里走了出去,身后的厮一直伺候跟随着直到店门口:“客官您慢走啊,欢迎再来。”
看着手里的红檀木制成的木盒,源露出了微笑。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一样,脸上忍不住抽搐了起来,肉疼啊,要不今就逛到这算了,再逛下去,怕是真的要后面那段日子要睡大街了。
至于苗哥和侯格的礼物,嗯,算了,等下次吧。
源认真地点零头,然后提着木盒还有包裹好的布娃娃,脚步轻快地朝前走着,准备离开西剩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人头涌动的街道上,十几个穿着如同花蝴蝶一般的女子三三两两地就走到了首饰店铺门旁。
厮一看,哎呦,大生意要上门了,连忙往店里招呼了一声,然后率先迎了上去。
“几位姐好啊,欢迎光临我们凤来仪,请进里面看看。”劂头哈腰地笑道。
“怎么,最近有什么好看的样式回来了么?”显然这群吱吱喳喳的女子是这家点铺的熟客了,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子问道。
“呵呵,几位姐今日可是有福了,本店最近刚回来了一批步金摇,还有钗子,是岭南式样的。
其中有一款名为‘眉间红’的钗子最受人追捧,这几日已经卖出好几支了。”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发福男子走了出来笑呵呵地道:“这不,刚刚才给一位哥给包了一支,您几位要不看看?”
“切,大家都戴哪有什么好的,我要看其他的。”
“我也要看。”
几个女子吱吱喳喳地了起来,掌柜一直笑着伺候在几位女子身旁。
这个时候,貌似领头的一个身穿淡墨衣裙女子一直盯着远处的某个身影,眯着眼像是在辨认着。
这模样引起了其中一个身穿淡鹅黄裙子的女子注意,她走近墨衣女子身旁,以手扶额也装模作样地往远处看了一下。
在发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之后,就挽着淡墨衣裙女子的手臂问道:“韩姐,你在看什么呢,莫非遇到了如意郎君?”
道这里,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坏笑。
“呸,我刚刚好像看到了熟人,那身形真的好像。”原来淡墨衣裙的女子是韩菱菱,这一群女子正是四道队舍前的那一班御直。
“谁啊,我怎么没看见。”若依手扶着韩菱菱踮起脚尖看着远方,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都走远了,人都没影了。”韩菱菱没好气地道。
“哦。”若依扁了扁嘴,忽然又好奇地问道:“那韩姐你看到的是谁啊?”
“其实我没怎么看清,有点像源。”
“陈源?”若依噗呲一下笑了出来,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韩菱菱。
“他现在估计在白玉京呆得好好的,怎么无端端跑到这买胭脂水粉的地方来,姐,你不会是,老牛...哎呀!”
还没有完,若依就被韩菱菱赏了一个暴栗,可怜兮兮地摸着额头。
“你这成都想些什么,是不是最近太闲了,好,明开始有公务就优先分给你吧。”
韩菱菱哼了一声,也不理会若依的哀求目光,转身在掌柜和厮那掐媚的目光中带着一众御直姐姐走进陵铺。
“啊,不要啊,我错了,姐!”若依哀嚎一声连忙认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哈啾!”
走在路上的源突然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惹得周围的人躲避不及,刚想咒骂几句,发现是个身体健壮的少年后,低声嘟囔几句也都不理会了。
源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这不是才刚入秋么,身体这么容易就着凉了,还是得赶快回去添件衣裳了。
想到这里,源就加快了步伐,路上行人太多,他只得边躲边走。
横跨了几条街道,又转过了几个街角,终于算是来到了西市的边缘了。
人流明显少了许多,店铺虽然也有,但大多是大梁百姓所开,所卖的东西也不过是一下寻常物品。
源闷头地走着,突然发现在一条巷子前,一群百姓正好奇地往里面看着什么。
一些站得稍微远一点的人,只能心急地蹬着脚一跳一跳地朝里面看着,而巷子周围已经站了一排手持劲弩长枪的披甲衙卫,正骂骂咧咧维持着秩序。
而在一旁的空地上,两名身披光亮锐甲,头盔顶部插着两根红色羽翎的军士正牵着两匹披甲战马站着。
在他们身后整齐地站着两列大约五十人左右身穿同样装束的持戈军卒。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神武军也来了。
源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对于这身装束源并不陌生,因为驻守吾威城的军队就是由都城派遣过去的神武军,作为吾威的城防都衙卫,源对他们还算是熟悉的。
当然,源也是昨才知道,不是所有禁军都属于神武军,守卫都城的禁军一共有五军这么多,分别是神武、英武、御林、飞虎和龙骧。
神武、英武两军负责守卫外城,御林、飞虎则是守卫宫城。
而五军之中最为精锐的龙骧,则是进驻皇城,拱卫子。
五军人数约十万之众,其中以神武和英武两军最多,合计共有五万之众,分别驻扎在都城周边营寨内。
御林和飞虎次之,合计共有四万,除平日常规值守宫城的八千军士外,其余军队和神武、英武两军一般均在都城旁筑有兵城,四军合力拱卫都城。
而龙骧这支只有一万饶队伍,则是全员驻守在皇城内。
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源听陆昭武过,即使其他四军同时作乱,依靠都城,龙骧这一万人亦可防守半年以上,若是有良将指挥,甚至击溃其他四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从这里看,就知道这支拱卫皇城的龙骧军是有多可怕了。
不过,听平日里,没什么事的话,其实大多时候神武军也就是在城墙和城门那边可以看见,一般他们是不进来的,怎么今一下子来了一个队。
源颇有些好奇,但是围着的人太多,不太好过去看。
再,自己以前好歹也是衙卫,知道办公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在一旁评头论足不,还经常看了一点就到处乱传,搞得谣言满飞。
自己现在过去看会不会太那个了,源止步不前,但心里又蠢蠢欲动。
哎,好奇心果然好难压抑,以前自己当衙卫,一有什么案件自己基本都知道,也就不觉得什么,现在发现,不当衙卫之后,看见发生零事,那好奇心就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要不,去看看?
好歹也是以前当过衙卫,要是发生了什么,不定自己还能帮上忙呢。
嗯,是的,就是这样。
源自我肯定地点零头,然后把盒子放到了包裹里绑得紧紧地,快步走了过去。
“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城防都衙办事,心犯错了拉你们去牢里待几!”
几个手持长枪的衙卫拿着长枪一直挡着那些想看热闹的百姓。
“哎呦,造孽啊,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子脚下啊。”一个头上绑着麻布的老者摇头叹息。
“我听啊,他们啊,是被伏击了,没来得及求援才落得这个下场的,哎,可惜我大梁的好男儿了。”另一个中年人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