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兴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苏天洋吓得直接跪坐在地上。
其他众臣更是突然喧哗起来。
先是苏天洋,再是杨廷和,两个地方官都被暗中叫来了都城。
而他们居然没有收到一丝风声。
没想到,太子要召开早朝,绝不是敷衍了事。
他这次要查荆州的贪污案,那便是要查个彻底。
不仅连荆州州牧苏天洋被绑了回来,就连其属下郡县的郡守都给一同带回了都城。
宣!荆州南阳郡郡守杨廷和,进宫面圣!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身穿着绿袍官服头顶乌纱手持折子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全场便安静了下来。
如今杨廷和刚到不惑之年,按理来说正值壮年。但他的头发已经有不少青丝,面容瘦弱,就连那官靴都能看出来已是缝缝补补穿了多年。
参见太子殿下!
杨廷和走到殿前,恭敬的拱手施礼。
武朝的官员服侍等级森严,绿色在武朝是贱色,唯有六品以下官员才会身穿绿袍。
而如柳仲卿这等大臣,几乎都是以紫色与绯色为尊。
杨廷和的一身绿袍朴素得出奇,在其中显得尤为扎眼。
但他本人却是一身傲骨,毫不在意周围人打量的目光。
大殿之内,苏天洋仍是半趴在地上,看见杨廷和走进来就像看到鬼一样。
他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望着太子。
这杨廷和手中不知道有多少自己的秘密。
曾经他多次上书朝廷,想要告发自己,若不是因为当朝宰辅是自己的舅舅,怕自己早就被五马分尸了。
如今,他居然也来到了都城,来到了大殿之上。
苏天洋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般,心中后悔不已。
而柳仲卿心中更是暗道大事不妙,这杨廷和的奏折他看过很多次。
文采飞扬逻辑缜密,光是文字便有股大义凛然的感觉。
再配合他的人品,在武朝也颇受推崇。
如果他要站出来揭穿苏天洋的罪名,那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李云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杨廷和,荆州州牧苏天洋状告你诬陷他一事,你可有听见?
回太子殿下,臣已知晓。
对此,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云兴让江山将苏天洋绑来的同时,也请了杨廷和。
他一早便猜到,苏天洋既然是柳仲卿的外甥,想必奸诈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果不其然,这苏天洋一来就开始装孙子。
李云兴也懒得去揭穿,索性将计就计,顺藤摸瓜,看看这柳仲卿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再一步步揭穿苏天洋的谎话,这下即使柳仲卿有十张嘴,恐怕也辩解不清了。
杨廷和的眉毛扬了起来,回禀太子殿下,此乃是荆州州牧苏天洋栽赃陷害在先。臣作为荆州南阳郡郡守,本应该秉公执法,维护一方太平,可荆州州牧苏天洋却仗势欺人,屡次派人拦截下官的奏折。
拦你的奏折?
尚书令!给本宫滚出来。
李云兴大手一挥,尚书令便连爬带滚的从人群中爬了出来。
当初大司农镜学真死在自己面前的那种恐惧再次袭来,尚书令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嗯。
李云兴光是眼神一扫,便带着帝王的威严气息,压得尚书令浑身瑟瑟发抖。
尚书令,给本宫说一下,擅自拦下奏章,可当何罪?
尚书令上下牙齿打颤,哆嗦着说:禀禀禀报太子,武朝律法有令,藏匿涂改毁损朱批奏折是悖逆大罪,可判死刑。但但微臣
说!
李云兴脸色铁青,冷冷的瞪着尚书令,本宫最讨厌啰哩啰唆的废物。
江常,把他拖下去,斩了!
不!太子殿下饶命,柳大人!柳大人救救我
来人啊!
柳仲卿脸色也沉了下来,一边的苏天洋更是惊恐万状。
殿下,求您三思。这件事情还没调查明白,您就要砍杀朝廷命官,只怕
大鸿胪戚鸣再次出声,此时柳宰辅不便出面,只能由他来求情。
大鸿胪寺卿,往日武皇陛下问话,听说你都是寡言少语。本宫还以为你只是想混个闲职到老,如今看来,你倒是叫的挺欢啊。
李云兴瞥了他一眼。
戚鸣一怔,忙低头道:下官只是只是觉得太子殿下不宜滥杀无辜。
李云兴冷笑一声,滥杀无辜?谁滥杀无辜了,这个尚书令胆敢欺上瞒下,藏匿奏折这等死罪,难道还有假?还是说,你认为,本宫做不了主?
下官下官不敢。
戚鸣结结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李云兴见他不说话,也不理会,拖下去,斩了。
尚书令到死也不敢供出背后之人是柳宰辅,一旦他供出,他不仅会死,还会牵连一家老少。
若是就此死去,那柳宰辅或许还会看在这个份上,给他妻儿一些钱财。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赴死。
从始至终,柳仲卿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
他沉默的看着杨廷和,不知道他手中捏了多少证据。
但是柳仲卿很明白,今日要保下苏天洋已是不可能。
必须想个万全之策,将自己从这贪污案的泥沼中拔出去!
另一边,尚书令被拖下斩首,杨廷和却没有过多波动。
他深知这朝廷中根系错综复杂,但他仍愿以一己之力,将所有的阴谋诡计都粉碎在萌芽中。
所以今日,他其实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朝堂向太子谏言。
他转头看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臣还有一物可以证明苏天洋为官不仁,欺君罔上,罪不容赦,臣恳请太子殿下将苏天洋处决。
哦,什么东西?李云兴眉梢轻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杨廷和从袖中掏出厚厚一叠纸。
裹成桶状后仍有成年男子的手臂粗细。
杨廷和将卷轴递给了李云兴身旁的太监进喜。
李云兴命他们将卷轴打开。
没想到,这竟是份长约一丈的万民告首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