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范仲淹这种士大夫来说,白莲社这种蛊惑人心动荡社会的存在就是大宋王朝的毒瘤,必须早日割掉才能免除大患。
说来也是讽刺,封建社会的士大夫居然是最反对邪教组织的,白莲社看重民心,而士大夫更加看重民心。
对于他们来说,老百姓就是一个国家的基础,&nbp;&nbp;甚至于国家的强大与否可以直接与人口挂钩。
在士大夫眼中,百姓就是国家的财富,人越多,可以开垦的土地便越多,开垦的土地越多便能养活越多的百姓,如此良性循环之下,王朝便越富庶。
王朝越富庶,他们才能体现出他们的价值与抱负!
但接下来呢?必然是贪腐开始出现,&nbp;&nbp;各种剥削,&nbp;&nbp;压榨,乱政,层出不穷,将一个强盛健康的王朝变成体弱多病的废物。
贫富差距过大,百姓活不下去,农民起义便会率先爆发,给这个衰败的王朝狠狠一击重创。
而那些被压制许久的外敌开始将眼光飘向了中原王朝,内外交困之下,中原王朝终于在风雨飘摇中大厦倾覆。
又恰恰在这个时候,又会涌现出许多的能人出来,文人墨客也会发出“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之类的无限的感慨。
每当汉家经历脱胎换骨的阵痛时,总有非凡人物出现,或是改朝换代,或是成为历史的罪人,汉家的罪人。
但谁也不会记得,这个悲剧的循环就是自称文人、儒者的士大夫集团所一手造成的,&nbp;&nbp;他们一边追求谁的稳定,同时又在破坏社会的稳定。
一边期望王朝进入繁盛时期,又在繁盛时期到来时拼命的去作死。
叶安甚至不知道在汉家文明的传承中这些文人士大夫是不是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也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使得汉家文明经历一轮又一轮的传承而一直延续。
汉家文明从来都是一条线性的传承方式,国这个概念并不适用于汉家,这个文明只有朝代的更替,却没有国家更替的概念。
随着范仲淹这个安抚使的下令,白莲社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宿州城的百姓、商户、灾民们发现,利东粮铺居然开始平价发卖粮食了。
价钱虽然没有降低到灾情之前,但一斗米也不过粜钱三十文,虽有些贵但寻常百姓都是吃得起的,灾民也非身无分文,总是能拿出些钱财,并且现在能粜三十文,以后说不得还会更便宜。
那些其他的粮铺顿时措手不及,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利东粮铺降价之后,&nbp;&nbp;自己家的粮食怕是再难以高价卖出。
降价是他们的唯一选择,&nbp;&nbp;市场上的粮铺在这个时候要么便一起进退,要么便一家独大,可惜唯一能一家独大的利东粮铺已经被叶安与范仲淹拿捏的死死的。
官仓的粮食范仲淹并没有退回,而是继续放在利东粮铺中发卖,见叶安不解随即笑道“三十文的价格已经足够高了,咱们就这般发卖,不涨也不降,很快便会有更多的粮食。”
一开始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转念一想叶安便忍不住伸出大拇指。
不降价并不是范仲淹冷血无情,而是为了让更多粮食出现在宿州,三十文一斗的粮价已经给大量囤积粮食的商人留下了足够的利润空间。
范仲淹理所当然的请叶安做伐,派遣普惠商号的人从东京城收购粮食运来宿州城中贩卖,叶安原本是不同意的,但范仲淹却道“你以为老夫是想给你普惠商号以好处?不过是顺带手罢了,只要你普惠商号收购粮食运往宿州,这便是第一笔北方的粮食运往南方,且只要你普惠商号赚到钱,那天下商贾有多少不是趋之若鹜的?”
这是将普惠商号当作领头羊了,叶安无奈苦笑“范公说的是,只要普惠商号在东京城中大肆购买粮食往宿州运,消息很快便会天下皆知,到时来的粮食只会越来越多!”
范仲淹混迹官场多年,对人性的拿捏还是有的,能在大宋将官职做到如此地位的人也绝不迂腐,千万不要将要后世资料中记载的人与真实的历史人物套在一起,温文尔雅是没错,可也有手段高明的谋划和狡猾的计谋,看似不温不火的冬烘先生,也有怒气勃发,行雷霆手段的时候。
叶安吃了很多次亏,现在才明白过来,文臣并不一定是刻板印象中的文臣,也有奸佞,贪财,好色,等等诸多的缺陷,同样也有家国大义的内心独白,这些文臣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且集正邪混于一身的存在啊!
宿州城的粮价终于稳定下来了,百姓们在获得平价粮食之后,叶安便立刻让张谦派出衙役当街喊话,将要安抚使范仲淹的功劳摆在了第一位,同时宣布朝廷体恤百姓之苦,还会从东京城调来大量的粮食。
这时候最愤怒的恐怕便是白莲社了,叶安带人乔装打扮去了一趟娘娘庙,结果还没到核心地带便听见白莲社的信众愤怒声讨宿州知州。
原本已经初具规模的白莲社现在却面临着大量信众流失局面。
人们仿佛已经习惯了白莲社的存在,在官府不管用的时候跑去信白莲社,在官府做实事的时候便又回到了朝廷的统治之下。
叶安心满意足的离开,他得出一个结论,只要社会稳定,白莲社那套蛊惑人心的说辞便显得苍白无力。
但他却忘了,白莲社最擅长的便是制造恐慌,并且散播恐惧,另外,白莲社的教义有着很深的洗脑作用,百姓是回到了朝廷的统治之下,可一部分人并没有放弃他们对白莲社的信仰。
在他们看来,只要朝廷不禁白莲社,那就可以随便去信,何况白莲社是打着佛教外衣的结社,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所宣扬的教义也是修持功法,在家修行而已。
看上去范仲淹与叶安平息了白莲社,但实际上白莲社却在暗中壮大,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迎接弥勒降世”,而如何迎接弥勒降世呢?那就是屠灭旧佛,让出神位以迎接新佛降世。
“前有双林树下当来解脱善慧大士乃我社之祖,后有冀州沙门法庆,为“新佛”其曰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如此乃迎弥勒降世之法!”
娘娘庙的大殿中,方林月口中的“德师”坐在莲花宝座上双手结印,宝相庄严,但其口中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台下的信众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极度亢奋,脸颊涨的通红,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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