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上要摆三天流水席的,第二日一大早,门前的棚子下就又坐了人。
前一日吃了席的,也有人主动进了府内厨房帮忙。
王氏的早点铺子早就不去了,林父的制冰作坊还得有人看着,大哥林卫安顿好了李氏和孩子,也出来跟着张罗。
而林立自己是要上值的。
过了一夜,林立更是心平气和,表面上只看着风淡云轻。
而一大早府内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安管家和风府也出了门,一个去了锦绣成衣,一个去了府尹。
再说锦绣成衣内,昨日董依云知道阿兰偷偷出去之后,就一直忐忑着。
她不时地往院子里瞧一眼,等着院子里的动静。
她知道阿兰会与崔公主说什么,也知道以崔公主刁蛮的个性,阿兰讨不到好。
也就是几鞭子。
董依云在心里道,等这件事情了了,她得了自由,她就会将阿兰带在身边。
日后为她寻个好人嫁了,好好地陪送一份嫁妆。
她又在心里反复地想了崔公主可能的反应。
自然是恼羞成怒,可能会将阿兰直接送到林立府里去。
这般自然闹了起来,崔公主就算再不受宠,没有地位,也是一国的公主。
林立当了官,也不过是六品小官,尤其是是因为他肖想公主这般不敬之罪,轻者被斥责了,重者说不得就被罢官。
到时候林立少不得要夹着尾巴做事了。
那时候,自己要么求了公主,要么放下身段好好求求林立,林立想必也不敢再让家里闹出事来。
大不了自己应承了永远离开京城。
董依云翻来覆去想了一遍,却等了足有一个时辰,院子里还没有任何动静。
她坐不住了,站在窗前,再仔细琢磨一遍,觉得并无纰漏。
可能是只闹到了林府里,这边还没传到吧。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找阿兰,甚至还进来看了一圈,董依云暗喜,也定了神。
中午的时候,院子里似乎有外人来了,但很快就安静下来,然后就安静得过分了。
董依云借出恭出了门,却发现所有的绣娘都躲在屋子内,院子里安静得过分了。
董依云有心打听,却又担心露了马脚,只好回了屋子。
这般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董依云慌了。
难道,阿兰没有去找崔公主?难道崔公主没有将事情闹大?忍气吞声了?
这一夜董依云坐卧不宁,翻来覆去回想,一直到天亮才合了会眼睛。
睁开眼睛时候,天早就大亮了,刺眼的眼光落在窗上,董依云脑海里立刻就出现“阿兰”两个字。
她匆匆起来,才穿好衣裳,院子里忽然传来人声,她顾不得梳头,先凑到床边,心就是一跳。
两个衙役带着铁索正往院子里走来,旁边就是安管家、风府和掌柜的。
董依云呆住了。
“这屋子就是董姑娘的卧房兼绣房,今早董姑娘一直在房里没出来。”掌柜的声音传来,董依云的心扑棱一跳。
“好。”差人道,跟着上前,砰砰两下,大门都跟着晃晃,“开门!”
董依云慌乱地摸一下头发,头发还散乱着,大门却又被敲了两下:“开门,不开门可要撞开了!”
“等等――”董依云急忙道,伸手拢了两下头发随意挽起来,上前打开房门。
“你就是董依云?”其中一个衙役上下打量着董依云。
董依云下意识道了声“是”。
咣当一声,锁链一响,两个衙役上前,一个拖住她胳膊,一个当头件锁链套在她的脖子上。
董依云惊呆了,下意识尖叫起来:“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咣当又是一声,锁链合上,衙役一抖锁链,董依云踉跄了下,隐藏在心里,她早已忘记的感觉,忽然与此刻重合了。
脖子一紧,脚下一个踉跄,她被拖着拽了出去。
“啊――”董依云惨叫了一声,“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掌柜救我!”
董依云双手抓着锁在脖颈的铁链,她满眼满心都是惊恐,曾经日日夜夜萦绕在心底的噩梦,再一次变成现实,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辛苦两位官差大哥了。”安管家在一旁和颜悦色地道。
“分内之事。”衙役牵着锁链,回头呵斥董依云道,“住口。”
董依云看向安管家,“安管家,安管家,我要见少爷!”
安管家转过头来,漠然地看着董依云道:“董姑娘,你有什么话还是到了官府,与官老爷说吧。”
脖颈上的锁链一紧,董依云几乎被拉扯着踉跄了下。
院子内房间的门都被偷偷地打开个缝,无数的视线都一起落在董依云的身上。
董依云只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在发凉,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要抓了她!
阿兰!一定是阿兰!一定是阿兰诬告了她!
董依云被锁链拖着,从锦绣成衣的大门前走出去,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才开门,人们都诧异地围观过来,互相打听着。
“各位看着啊,这就是陷害主人的奴婢的下场!”其中一个官差大声喊道。
围观众人的声音立刻就大起来。
“这个不是锦绣成衣的东家吗?”
“哎,什么东家啊,本来就是个奴婢!”
“奴婢?我怎么听说锦绣成衣是人家一手操持起来的呢?”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听说了,这位厉害着呢,拿了主家的五千两银子进京开了铺子,就以为铺子是自己的了。据说主人来了都不放在眼里,只当做不认识。”
“嚯,这么厉害。”
“巴结到公主了!据说还威胁主家交出卖身契。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各种声音嘈杂地落在耳里,两个衙役特意放慢了脚步,拉着董依云犹如游街一般穿过闹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