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收网?(下)
"此话当真?"
乾清宫暖阁中,大明天子一脸惊怒的盯着眼前的锦衣卫指挥使,因为情绪过去激动,其身躯也是微微颤抖着,就连案牍上刚刚亮起的烛火也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声而上下闪烁,将天子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庞映衬的隐晦不明。
"还请天子过目!"
锦衣卫指挥使自知自己刚刚的言论过于骇人,故而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自怀中掏出了几封书信,双手将其举过头顶。
见状,同样是大惊失色的司礼监秉笔赶忙上前一步,主动将其接过,并递到了朱由检的身前。
迫不及待的将其打开,但前后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大明天子白皙的面容便是变得微微涨红,脖颈上青筋暴露,阴冷的低喃声更是令暖阁中的内侍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也是掀起了一阵滔天骇浪:"贼子,好胆!"
约莫半柱香过后,案牍后的天子重重的将手中书信扔到地上,毫无感情的问道:"李若琏在哪?"
依着锦衣卫小旗李若琏于书信上所说,现任鲁王之弟,泰兴王朱寿镛不但于地方上横征暴敛,草芥人命,更是大肆圈养门客,其中还包括了不少"白莲余孽"。
李若琏通过近些时日的走访,甚至从当地百姓的口中得知了一道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消息,曾于万历末年被朝廷逮捕的"白莲教首"王森的独子王好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待在泰兴王府中,被泰兴王奉为"上宾"。
及至天启二年,继任的白莲教首徐鸿儒起义失败,其麾下大军也是随之烟消云散之后,王好贤才渐渐隐于市井之间。
但民间仍有传闻,声称王好贤在徐鸿儒败亡之后,便是从山东兖州离开,并凭借着泰兴王的资助,于河北一带发展信徒...
与这封书信一同递上来的,还有泰兴王草芥人命,欺男霸女的其余证据,可以说字字诛心,令人毛骨悚然。
"回陛下,李若琏已然启程回京了,估计再有个两日的功夫,便能回来了。"事关重大,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不敢有丝毫的犹豫,赶忙上前一步,躬身应道,但心中也在嘀咕。
也不怪历代大明天子对于宗室都是提防有加,这老朱家的骨子里确实流传着"造反"的基因。
先有成祖朱棣发动"靖难之役"登上皇位,后有正德年间的"宁王之乱",如今这崇祯朝还有"泰兴王"野心勃勃,暗地里与白莲教有所勾连。
听得此话,朱由检便是重重点了点头,朝着眼前的锦衣卫指挥使吩咐了一句:"待其回京,即刻令其来见朕!"
"遵旨。"
饶是为官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但锦衣卫指挥使此时也是颇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口中更是干涩的很,声音已是有些沙哑。
"传令河道总督张九德,令其整饬兵备,随时等候朕的命令!"
未等骆思恭的心情有所平静,大明天子宛如惊雷一般的声音便再度于乾清宫暖阁中炸响,声音中满是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奴婢遵旨。"
闻声,一旁的司礼监秉笔也是赶忙应是,早在半个月前,御马监提督曹化淳便已领着东厂的番子前往了河南南阳,秘密调查唐王世子和世孙暴毙的真相,宫中只剩下他在身边伺候。
沉默少许,余怒未消的大明天子便是猛然起身,大步行至暖阁另一侧,盯着墙上悬挂的疆域图吩咐道:"传令登莱巡抚袁可立,令登莱总兵周遇吉领兵五千,赶赴济宁府,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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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暖阁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包括锦衣卫指挥使在内的众人皆是目露惊骇之色。
山东总兵杨国柱本就是军中宿将,曾经在宣大总兵杨肇基的麾下任职,更在天启二年,徐鸿儒掀起的叛乱中立下了赫赫战功,绝非寻常庸碌的军将可比。
更重要的是,杨国柱出身微末,得蒙杨肇基的垂青,上奏朝廷之后,方才得以出仕,与山东的诸多势力均没有牵连,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
其麾下的士卒虽然不敢说与九边精锐相提并论,但也绝非疏于操练的"兵痞子"可以比拟,足以应付寻常盗匪,护得地方安宁。
但纵然如此,天子仍是执意将登莱总兵周遇吉于登莱镇召回,并让其领兵五千,坐镇济宁府?
要知晓,登莱镇设立的目的便是为了遏制辽东半岛的建州女真,军中士卒的吃穿用度一切与辽镇精锐看齐,其战力自是远远胜过寻常卫所官兵。
天子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打算将天捅破?
没有在意面露惊恐之色的两位厂臣,大明天子朱由检只是默默盯着眼前的疆域图,耳边不时响起窗外刮起的寒风,口中喃喃自语:"起风了.."
...
...
两日之后,风尘仆仆的锦衣卫小旗李若琏在回到京师的第一时间,便由锦衣卫指挥使陪同,进宫面圣。
据宫中流传出来的消息,这场奏对足足持续了三个多时辰,除却司礼监秉笔及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和奉旨面圣的李若琏之外,再无第四个人参与,没有人知晓暖阁中发生了什么。
只知晓在锦衣卫小旗李若琏离去之后,天子便是不顾已然擦黑的天色,紧急召三位阁臣及兵部尚书王在晋入宫。
及至深夜,三位阁臣及兵部尚书放在各自回到自己的府邸。
次日清晨,三位阁臣入文渊阁当值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吏部尚书周嘉谟请来,并召集了几位"正直"的科道言官,并将一切吏员及内侍屏退。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文渊阁紧闭的大门方才缓缓打开,几位科道言官脚步沉重的从中走出,面色十分凝重。
但倘若有人近前观瞧便会发现,这几位因为在前些时日不满朝中"舆论"一边倒,继而"慷慨直言"的御史言官眼眸深处均是充斥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