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兄弟情深
乾清宫正殿内,灯火通明,殿中伺候的宫人内侍皆是默默跪在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中药味,竟是隐隐让人作呕。
大殿后方,年仅二十三岁的天启皇帝朱由校神色安详的躺在御榻之上,如若不是其面色蜡黄,骨瘦如柴,几乎看不出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
或许是知晓自己的丈夫即将不久于人世,大明皇后张嫣瘫坐在御榻一侧,无视了有些阴冷的地砖,披头散发的默默啜泣。
张嫣身后的几名嫔妃也是犹如被抽去全身力气一般,双眼空洞无神,默默的注视着躺在御榻上一动不动的天启皇帝。
御榻的另一侧,则是跪着几名年岁不一的太监,同样是满脸悲色,但更多的则是一抹愁色。
不知是为天启皇帝的身后事忧愁还是为他们自己的"后半生"忧愁。
"沙沙沙..."
寂寥闻声的宫殿内,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刺耳,引得跪在御榻身前的几名太监纷纷下意识的抬头望去,脸上的表情不一而足。
"皇嫂,由检来了。"
无视了身前冲其露出讨好笑容的几名太监,信王朱由检默默的跪在皇后张嫣身后,有些悲戚的声音于大明皇后的耳畔旁响起。
"由检?"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魂不守舍的皇后张嫣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猛地将眼角的泪水隐去,朝着身后望去。
瞧着眼前与自己丈夫面容有三分相似的少年人,张嫣才刚刚止住的泪水再度涌出,但为了不惊扰才刚刚睡下的丈夫,依旧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皇嫂,由检来迟了。"
望着躺在御榻上一动不动的"皇兄",饶是心中早有了些许准备,但信王朱由检心头仍是涌现了一抹悲戚。
或许是"血脉相连",或许是为情绪所感染,信王朱由检的眼角竟是也闪过几滴晶莹,顺着其高耸的鼻梁而下。
听得此话,皇后张嫣脸上的悲色更甚,如若不是顾忌病重的丈夫,她真想放声大哭。
正当朱由检打算出声安慰一下面前这位不知哭了多久的皇嫂的时候,便见得刚刚随他进殿的"厂公"自顾自的越过众人,行至御榻之前,轻轻的为天启皇帝掖了掖被角,在其耳畔旁轻轻叮咛:"皇爷,信王爷来了.."
"唔..."
或许是"厂公"的声音具有魔力,或许是天启皇帝本就没有睡着,听到耳畔旁传来的声音后,竟是缓缓张开了双眼。
见状,张嫣顾不得身后的"小叔子",忙是膝行两步,紧紧握着自己丈夫骨瘦嶙峋的双手,脸上的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与一脸悲戚的皇后相比,"厂公"此时倒是显得镇定无比,不待病重的天子吩咐,便是轻轻的将其搀扶而起,斜靠在御榻上。
虽然整个过程都是小心翼翼,但天启皇帝朱由校的脸上仍是涌现了一抹痛色,仿佛这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考验。
深吸了一口气,将胸腔出涌现的痒意强行咽下,天启皇帝朝着跪在皇后身后,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皇弟"自惨白的脸颊上挤出了一抹笑容。
"吾弟,多日不见,竟是消瘦了。"
谁也没想到,行将就木的大明天子再见到自己的幼弟之后竟是会这般反应,既没有"托孤"也没有"诘问",反而是关心起幼弟的身体。
"皇兄,臣弟.."
听得此话,信王朱由检眼眶便是一红,饶是"两世为人",心智早已成熟,但眼见得天启皇帝如此言语,仍是心底发酸,懊悔不该因为忌惮"厂公",而一直避免与眼前的"皇兄"见面。
"吾弟,莫哭。"
"我朱家男儿,有泪不轻弹。"
"为兄的这官,要给你当当了。"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多日不见的幼弟,憔悴不堪的朱由校竟是兴致大发,开起了面前幼弟的玩笑。
听得此话,殿中所有人皆是以头伏地,不敢言语,就连跪在御榻旁的"厂公"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惊诧。
虽然知晓天子此次令信王进宫,应当便是"托孤",但也没有料到天子对于信王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
好在自己平日里对信王也算恭谨,一直对其以礼相待,如今看来,倒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病榻上的朱由校自然不清楚"厂公"的心中想法,一语作罢,不待身前的幼弟有所反应,便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追忆之色。
七年前的这个时候,他们正值壮年的父皇猝然长逝,身为皇长子的他被众臣拥戴,于乾清宫继位称帝。
彼时年仅九岁的幼弟,曾经仰着头,一脸天真的问他:"皇兄,这皇帝是个什么官,我能当当吗?"
虽然已是过去了七年,但朱由校仍记得当时自己幼弟一脸童真的模样,以及他当时的回答:"吾弟莫急,待为兄当几年,便让你当。"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七年的时间弹指一挥过,当时的一句戏言竟是一语成谶。
现如今,这大明江山真的要托付到自己幼弟的手上了。
沉吟了少许,自知时日无多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微微摇了摇头,隐去了脑海中的万千思绪,转而看向身前满脸悲色的幼弟,唇齿轻启。
"吾弟自幼聪敏,日后当为尧舜。"
如果说朱由校刚才的那一句还算一句"戏言"的话,如今这句"当为尧舜"几乎等同于托孤,明确了信王朱由检当为大明"嗣皇帝"的事实。
"皇兄为此言,臣应万死!"
话音刚落,信王朱由检便是以头伏地,脸上涌现出些许惶恐,声音也是隐隐有些发颤。
见状,病榻上的朱由校幽幽一叹,若是他没有记错,面前的幼弟应是与他当今继位的时候一样,都是十六岁。
将这千疮百孔的大明帝国交到面前这